之后,便是骑马。
紫电着实是一匹好马,跑起来势如奔雷,快若电闪。只可惜校场太小,奔跑不开。
骑着马在校场中转了几圈,马身微微见汗,风也吹得他脸颊微微泛红。岑明澈便抬手示意,让宫人将靶子竖起来。
崖柏为他递上特制的短弓,山松、雪松、将两桶箭挂上两侧。
岑明澈呼哨一声,周围宫人如潮水般退下,他在马股上轻轻一拍,紫电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第一圈!
射!
五箭五中靶心!
第二圈!
射!
五箭四中靶心!
岑明澈将身体伏在马上,轻扯缰绳,调节紫电的奔跑方向。
正在此时!
忽然一股异香传来,似兰非兰,似麝非麝,透着一股甜腻,萦绕鼻端,让岑明澈眼前发黑,手脚发软,几乎要坠于马下!
紫电应该也闻到了这股香味,顿时人立而起,仰天一声长嘶,忽而狂奔起来!
岑明澈勉力抓住缰绳,俯伏马上,稳定身形,同时快速运转起《千千劫》来。
刹那间,他血脉奔涌,面色涨红,经脉间生出一股热流,刹那间驱散了酸软之感!
岑明澈用力勒住缰绳,可紫电却像疯了一样,左右挣扎,狼奔彘突一般,间或人立而起,摇头挣扎,颠得他摇摇欲坠!
事发突然,周围的侍卫、宫人均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有侍卫过来想要帮忙制服惊马,另有内监围拢过来,希望能在岑明澈坠马时接住他。
要知道,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在场之人一个都别想活!
紫电是上好的纯种乌孙马,如今已经将近两岁,蹄子大如海碗,体重约有三百公斤。
要是让它踢上一蹄子,少说也是个筋断骨折!
所以,周围人虽然团团乱转,也没一个能拽住缰绳的。
岑明澈掌心里扣了一发透骨锥,犹豫着是否要发出去。
这是他在师门中用碎银购买的暗器,白色品质,不限数量。在这样近的距离,用上寸劲儿,一发就能打穿马颈。
可他舍不得啊。
这可是他亲手养了两年的马!从刚能吃奶就盯着它,长到了六百斤!
他紧紧抱着马颈,整个人贴在马背上,能清晰的感受到紫电的心跳。
啧,再尝试一次!
这次,他在掌中用上了内力,一掌拍在马颈上!
磅礴的劲力透入血脉,紫电哀鸣一声,屈膝跪下,随即侧躺在地,四蹄抽搐。
岑明澈抓住机会,从马上跳下,一招“云起雪飞”,稳稳落地。
“殿下!”
“殿下!!!”
“殿下可好?身体无恙否?”
“叫御医,快叫御医!”
宫人们围拢上来,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四个字。
“慢着!”
岑明澈一声厉喝。
“来个懂马的人,看一下紫电这是怎么了!”
“紫电发狂之前,我闻到一股异香,可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儿!”
“针松,把发生的事儿报给母妃!说清楚,我无事!”
“苍松,去报给父皇!”
“山松,将校场前后都给我封了!我倒要看看,今儿究竟是什么人在搞鬼!”
说罢,他用力喘了两口气,扶着翠柏的手,站稳了身体。
“来人端把椅子过来!我就坐在这里,事情没查清之前,一个也别想走!”
说到底,他是个现在十分受宠的皇子,吩咐下去,校场里的人也愿意照办。
如果他无权无势不受宠,那一个命令下去,底下的人有八百个理由推脱,上千种方法挖坑。
……啧,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就多带几个内监过来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苍松便赶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行侍卫,以及一位皇帝身旁的大监。
“传陛下口谕:皇三子惊马一事,由其本人彻查,拨六十阁卫辅助,六局一司及二十四衙门不得迁延推诿!若有发现,即刻来报!钦此!”
众人躬身敬听,直到宣旨完毕。
“不知大监如何称呼?”
岑明澈起身笑问。
“下官樊子善,现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北尉阁。”他恭敬一礼,“见过三皇子殿下。”
“快快免礼。”
他急忙将樊子善搀住,自然有身旁的中监递上装银子的小荷包。
这算是他给樊子善的打赏,相当于释放善意,钱多钱少倒是不重要。
樊子善自然接过,置于袖中。
“三殿下,陛下听闻此事,雷霆震怒,但朝事繁冗,不可稍离。便命下官带领这六十阁卫,辅助您查清此事。”
岑明澈向大殿方向深深一礼:“谢过父皇。”
起身,便对樊子善道:“我方才令人封锁了校场,不知可否请樊大监带人,将此处彻查一遍?”
“遵命。”
樊子善恭敬一礼,便开始调遣侍卫,言行缜密,井井有条。
北尉阁相当于皇帝掌握的特务机构,首领是宦官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第二号人物。
可见这位樊大监来头不小。
而皇帝让他来辅助岑明澈查这件事,又有什么目的呢?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不过一个时辰,便有役长陆续来报,各处情形如何,有甚可疑之处。
他们不光搜了校场,连校场四周都搜查了一遍,终于在一处屋后的荒草丛中发现了痕迹。
是一个被人刻意扔在那里的铜盆,里面放着某种燃烧过的灰烬,和碳灰、纸灰的形态差别甚大,像是某种膏状可燃物造成的痕迹。
紧急调来的马医也检查过了紫电的情况,查出来的结果是,中毒。
至于是什么毒物,那就真的不知道了,得让御医来验。
但御医是看人的,不是看马的,也不会看马,只能看岑明澈。
但岑明澈也没有中毒的症状——都被他用内功分解掉了。
所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而樊子善则看着这个铜盆,陷入了沉思。
“请问樊大监,对此有何见教?”
岑明澈好奇道。
樊子善略一沉吟,轻声道:“不知三殿下可曾听闻过一物——赤罂花膏?”
嚯,这个名字,今日可是第二次听见了。
“赤罂花膏……我倒是知晓,先帝曾下旨禁绝此物。”
樊子善微微一笑。
“这,便是那赤罂花膏燃烧之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