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文却不同意,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那不行,要这样闹下去,我花花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兴文,你傻啊,他们出了钱,能不来找你要儿媳妇和孙子么,哪用得着你发愁啊……”杨大雷进一步开导顾虑重重的李兴文,很想助他一臂之力。
崔大嘴听得两眼放光,她抹抹嘴巴,兴高采烈地对李兴文说:“啊,兴文我听明白了,大雷这是变被动为主动,名正言顺让他们心甘情愿送钱来请花花回去呢!”
“不!”李兴文继续摇头,赌气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还不信,我花花离了他们家就嫁不出去了……哼,他红萝卜不出席,我白萝卜照样出席!”
崔大嘴叹口气,又劝李兴文:“兴文,你别当犟牛啊,你就听人家大雷的吧,老话说‘听人劝得一半啊’——”
这桩婚事闹成如今这样,作为媒婆崔大嘴也是始料未及,左右为难。
大家把崔大嘴比喻成风箱里的老鼠,两边受气,几头不落好,实在是生动又形象。
李兴文不看崔大嘴,盯着脚底的地面,黑着脸,斩钉截铁说:“不,我就这么决定了, 明天——我就让花花去把孩子打了,后天就给她重新找一个!”
杨大雷看看崔大嘴,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长出一口气。
也难怪李兴文执拗,他十四岁就像个大人一样地当家,把弟弟李兴武养大,送他读书,给他娶妻生子;然后自己娶傻媳妇刘群,在陆细脚的帮助下把两个女儿养大,最后又给陆细脚养老送终。所有这一切,李兴文正是靠着他内心里那股吃苦耐劳的劲头和勤劳踏实,才一路走到了现在。
因而,在李兴文的潜意识里,他是有着他自己的自信和处事原则的。这种自信,陪着李兴文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至于他的处事原则,毫无疑问地融入了烂朝门人们与生俱来的那些诸如勤俭节约、吃苦耐劳、以及不服输的坚韧等等。其实,这本身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这种自信和不懂变通、不愿意接受外部信息的处事原则,让李兴文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种固定思维模式,而这种思维模式在遇到一些鲜见的棘手问题时,就不可避免地暴露了李兴文自我认知的局限性。
根据以往岁月里的那些经验,李兴文相信,只要自己咬咬牙,也能像过去那样把眼前的困难挺过去。所以为了心中那口气,李兴文才不顾花花的反对和杨大雷的建议,选择一意孤行。
杨春梅当时正好回娘家,她听说了花花的情况后,也劝李兴文不能退婚,说不然会有“意想不到的痛苦”。
李兴文不信邪,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退婚。
按照李兴文自己的计划,他和亲家退婚的第二天,就拿着亲家赔偿的5000元钱,带着不情愿的花花去医院做了引产手术。
十多天后,情绪低落的花花很快又被李兴文许配给了另一户人家。
和上次一样,花花与新男朋友刚见面两次,又呆在男方家不回来了。只是这一次,花花没有再怀孕。
过了一段时间后,新亲家又把花花送回了李兴文家。关于新亲家退婚的原因,大家更加意外和震惊。
崔大嘴说,李兴文的新亲家看花花神情恍惚,老是念叨四眼老师的名字,怀疑花花是神经不正常,只好把她送了回来。
“有女不愁嫁”,李兴文和新亲家退婚后,又有人陆续给花花介绍了几户人家,最后都被人家以“精神不正常”为由,把花花给退了回来。
几经周折,李兴文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在埋怨花花不争气的同时,扬言要让花花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
花花听了父亲李兴文的话,她不哭不闹,由开始的不思茶饭到自言自语,再到独自高歌,以至于后来不分场合地脱光衣服、在大众广庭之下跳舞,言行举止与之前判若两人。
大家知道,如花似玉的花花这回是真病了。
“兴文,这是花痴病呀,得驱邪!”崔大嘴见多识广,热心地给李兴文建议。
病急乱投医,李兴文听了崔大嘴的建议,又火速请来“仙娘”为花花驱邪。然而,他先后请来了几个“仙娘”,还是没能让花花清醒过来。
“兴文兄弟,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看你还是去把那个四眼老师找回来吧,说不定花花见到他就好了呢。”唐一清又给李兴文出主意。
事已至此,没了辙的李兴文也顾不着面子了,只好又厚着脸皮去找他的第一个亲家,可是人家却坚持不给李兴文自家儿子的联系方式。
李兴文只得干着急,毫无办法。在他看来,毕竟是自己当初非要和人家退婚的,人家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自己无可厚非。
其实,四眼老师听说父母把花花退了后,还专程回烂朝门来找过花花,可当时花花已经被李兴文许配给了别的人家。
眼见复合无望,四眼老师和父母大吵一架后,才又赌气去了外地。
李兴文在四眼老师家吃了闭门羹,束手无策的他才听从杨大雷的建议,把花花送进了县里的医院。医生的诊断结果,一下子把李兴文击倒了。
左邻右舍一听说花花得了精神分裂症,也傻了眼。
关于花花那病的病因,据医生说与遗传和遭受过强烈的精神刺激有关,所以大家也不知道花花的病因到底是受刘群的遗传影响,还是受后期的刺激所致。
李兴文自从知道花花病情后,从此再没了笑容。
花花在县医院治疗刚一好转,李兴文就把她带回了烂朝门,可她的眼神变得呆滞木讷,再不是那个曾经活泼可爱、水灵灵的姑娘了。
人们叹息着,眼里全是怜悯。
第二年,当外出打工的草草带着男朋友回家来认亲的时候,花花触景生情,又疯了。
李兴文只得把花花又送进了医院。
很快,才十六七的草草就嫁到了外地,并有了自己的孩子,当父亲的李兴文却不知道草草家在何方。
后来,大家又听说草草与当初那个男孩子分了手,又与另一个男的私奔了,再也没有回过烂朝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