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说你——还是老革命呢,居然还怕他小日本?小日本能有多厉害?那脑袋可不比南瓜硬多少!别以为他们就是三头六臂的怪物,有多么了不起——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每天都得吃喝拉撒的肉胎凡身……嘿嘿,真在战场上的时候,我们就不能怕,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你在心理上惧怕,你就输了一半了……记得有一次,我们排去摸营,等到三更半夜,日本人睡的正香的时候,我们才悄悄混进去——嘿嘿,那才真叫过瘾。胆子小的,砍三两个手就软了,抖擞着不敢再下手……那日本人睡觉,枪都在旁边放一排,我们灭了他们,还随手把他们的抢全给顺走了……”
杨大雷最敬重的舅舅发言了。
那个和杨乡长父亲一样,有着一身好功夫的传奇老人,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说话的声音像洪钟。
和不计其数为抗日战争做出牺牲的英雄儿女一样,这位幸存的老英雄用他的勇敢和中国功夫,在抗日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他每次到杨家大院来,总少不了给大家讲讲他那些勋章和伤痕背后或精彩或悲伤的故事。那些精彩的故事,把大家仿佛重又带回战火纷飞的年代,让身临其境的人们,特别是女人们常常不寒而栗。
男人们则相对勇敢一些。
尤其是杨大雷,一听舅舅讲抗战故事就如痴如醉,后悔自己没有早出生几十年,和舅舅一起在抗日战场上并肩战斗。
“哥,你看你又来了,动不动就讲你那些吓死人的故事,听起来让人胆颤心惊。老话说‘神仙打仗,百姓遭殃’——我们平头老百姓,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谁愿意打仗啊!”杨乡长夫人听出了哥哥话音里有责备丈夫之嫌,赶紧接过了话题。
“嘿嘿!‘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亘古不变的法则!谁能料到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国,居然可以如此猖狂地对我泱泱大国肆意妄为,现在还有多少野心勃勃的虎豹豺狼,像小日本一样对我大中华虎视眈眈,不得而知……我们记住这段历史,不是吓破了胆,而是要时刻警醒着我们的后人,我们的英雄牺牲才有意义!咳咳——”杨乡长微笑着,像在反驳老英雄对他的讥笑,又像在教育他的孩子们。他咳咳两声,看看面前听得聚精会神的后辈,又说:“孩子们,你们可得好好读书,强健体魄,国家的未来,要靠你们这些小辈了……”
“嘿嘿,我听说我们中国人还是那小日本的祖先呢,真是一群不忠不孝、十恶不赦的不孝子孙——居然还打祖宗!”秦富贵接过杨乡长的话调侃起来,他那红光满面的圆脸笑得十分灿烂,仿佛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嗤!”
老英雄听了秦富贵的话,不屑一顾地“嗤”了一声,继续又骂:
“早他妈变种了,日本男人个个罗圈腿,歪瓜裂枣;日本女人就他妈更难看了,一个个画的像唱戏的戏子,那脸——就像抹了两斤面粉一样,煞白煞白,没一个像人样的!叫他们‘日本鬼子’,可一点没有冤枉他们……”
“戏子——我那天看到竹林有一个!”这时,在一旁听的惴惴不安的杨若兰插嘴说道。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一边玩去。”唐一清立即打断了女儿的话,不让她继续说。
“不,让兰儿说下去,我们要给孩子说话的权利嘛。”杨乡长微笑着朝儿媳妇唐一清摇摇头,示意她不要阻拦。
面对杨乡长的鼓励,众目睽睽之下的杨若兰变得有些结巴。她看看唐一清和杨乡长夫人的脸,怯怯地说:“我——我上次就在竹林里看到了一个戏子的脸——然后,然后就听到三婶和四婶在院子里吵起来了……”
杨家孩子们的排序是儿女分开排的,所以就有了长女和长子之分。其实,杨家长子教书先生真正是排老二的,就如杨大雷才是杨老三一样。
杨若兰最开始听爷爷说梦里的戏班时,她就想插话起来,被杨乡长夫人和唐一清制止了。
这会儿,杨若兰才终于鼓起勇气,抢到了说话的机会。
“什么,竹林里有戏子?我们都好几年没有见过戏班了,这附近哪有什么戏子啊!呵呵!”杨若兰的话让大家啼笑皆非,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喊了起来。
“真的,我不骗你们!”看大家不相信自己,杨若兰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道。
众人的脸色顿时变了样,立马感叹起来:“呵呵,什么戏子!早绝迹多少年了,这孩子看到的是哪门子的戏子呢?”
“就是,街上的戏园都拆了十多年了吧,呵呵——”
据杨若兰说,那件事情发生在盛夏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鼓足勇气把那件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身临其境地讲给亲朋好友听时,大家在片刻目瞪口呆之后,就是各种质疑和猜测。
有人怀疑是杨若兰做的梦,尽管杨若兰一次次郑重其事强调绝不是梦;有人怀疑是杨若兰在打胡乱说,但立马有人站出来反驳对方,说若兰不是那样的孩子。更多的人怀疑若兰是和王家大院的王老婆子一样看见鬼怪了。
这个想法当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尤其是杨乡长夫人,她坚信自己的孙女儿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因为老人们说,未成年的孩子和年老体衰的老人因为阳气不足,很容易看见邪气的东西。
其实,杨若兰能够争取到在大家面前讲自己那个秘密是不容易的。首先,她得过自己心理那道坎;其次,才是拥有作为一个孩子的发言权。
因为不让小孩子在大人们聊天的时候插嘴,是杨家女人们根深蒂固的习惯。好在杨乡长比较开明,并没有拒绝给长孙女杨若兰这次发言的机会。
“还别说——很多迷信的东西,现在科学都无法解释呢。书中有说是‘第六感’也有说是‘特异功能’,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还有待于科学家的进一步研究。”此时此刻,听杨若兰讲故事的所有知识分子中,只有教书先生杨老大模棱两可表了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