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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子切开之前,骆八九想过很多种可能。

好的、坏的。

最好的可能当然也是围绕着如何赢了老周手上那块展开设想,完全没想过其他更多可能。

更没想过这个料子竟然会爆出蓝色。

其实从来没有蓝色翡翠这一说,现在肉眼所看到的,不管是天空蓝也好,还是海底星空也好,其实都不过是蓝油青。

因为大自然的神奇,组合成各种有可能的巧合,将蓝味跟油味控制在一定的比例当中。

蓝味干净清晰,油味被纯正蓝调完全掩盖,这就是所谓天空蓝。

在骆八九看来,老周并不是全无胜算。

自己这块料子现如今只是蓝油青的级别,还是达到了天空蓝尚且难说。

如果单纯就是块破油青,又是连绿油青价值都比不了的蓝油青,老周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能单纯就是意料之外爆色了,让老周开始自乱阵脚。

虽然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但骆八九肯定是希望这块百山桥足够争气,解出他这段时间以来梦寐以求的天空蓝。

但是现在料子只下了一刀,并不能单纯通过颜色表现就判断出究竟是蓝油青还是天空蓝。

老周的料子切好了。

种水符合糯冰种标准,局部表现更好些的地方,可能更是在冰种上下。

那些气氛组没一个人说话了。

就算他们主营的不是翡翠玉器,可经营类别多少也有涉及,长着眼睛跟脑子的都知道,翡翠有颜色比没有颜色,价值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非要去哄抬老周那块的价值吧。

自从自己的料子搬下切机,老周就没再说过话。

气氛组合见安安安安凉凉开始找各种理由退场,现场只剩下几个当事人还站在那里。

皮佰清了清嗓子,像是准备棒打落水狗,但被刚才并肩作战的莫小朗给拉住了。

别看他不学无术,说句话能把人气死,但心地还算善良。

如今胜负已分,落井下石这样的事莫小朗还真干不出来。

皮佰偷瞄了一眼西辛,见他没说话,也就从了莫小朗的意思。

老周捏着电筒反复打量着自己白中透黑的横切面,最后叹了口气。

“我这个人说话算话,今天既然输给了你们几个后生晚辈,即便只是今天的时运不济我也认。我以后会每天早晨给你们把店门口清扫干净。我手上赌石的客人,也会介绍到你们这里来切石。”

说完费劲的弯腰抱上自己的料子准备离开。

骆八九看着老周怀里的料子,朝向自己的那一面,料子中间部分像是有一片宛如水草的线状黑藓。

他连忙走上去,伸手抹上皮壳。

还没等他摸两把,老周就一脸不爽的躲开了。

看表情应该是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最后只是哼了一声。

骆八九突然被他这番固执又斗气的模样引得心里发笑。

摇摇头提醒道:“周老板,你这料子上有几条黑藓……”

老周像是原地爆炸一般吆喝起来,“我都已经承认我输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说完,一下愣住了。

半晌之后,不管不顾的将怀里的料子放到递上,翻转着料子开始找寻起来。

骆八九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想要表达的意思。

也不再管他,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开始研究起来自己的料子来。

想要知道里面蓝味的浓淡,放片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但考虑到曹迎江收购天空蓝的用途,一旦放片,势必不能完整保留料子的完整度,更别提什么拷贝“水晶洞”了。

但采用其他方案都要用到其他的加工工具,远不是眼前的油切跟水切机能搞定的。

至少也得是个牙机。

可这一时半会儿让人生地不熟的骆八九上哪去找一台牙机出来。

这边还没想出个头绪,那边老周像着了魔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这突然的动静,吓了几人一跳。

老周看着骆八九,跟变了个人似的开口问道:“这位老板,怎么称呼?”

莫小朗狐疑的看着他,“你又在打什么注意?刚柔并济?用强的不行,又开始玩阴的?告诉你,我们不吃这一套。”

但是老周就跟没听到一样,继续看着骆八九说道:“咱们是比试的竞争关系,你为什么要提醒我?难道你就不担心藓下出高色,我的料子来个反转吗?”

骆八九自报家门,然后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谁赢谁输只是一时的,但如果通过老周这块料子,印证了他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他从这件事情上收获到的,远超今天的得失。

骆八九确实是这么想的。

今天这场莫名其妙的斗气,他全程都是个没有任何参与感的局外人。

胜老周一筹带给他的喜悦感甚至远没有料子爆蓝带来的情绪更强烈。

更何况这件事本身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老周怔了片刻,然后开口问道:“骆老板是吧?照你看来,我这料子的藓丝下面,真的会爆色吗?”

面对他这幅不耻下问的架势,骆八九没当回事。

更没卖关子。

因为这个问题他熟。

在百山桥场口,貌让家矿业公司那会儿,针对百山桥料子皮壳上面的差别,不管是细微的还是明显的,骆八九都分别从貌让跟他那位国人师父口中,掌握了很多国内市场忽略掉的一线经验。

加上骆八九是一个行动力还不错的人,学了之后立刻运用在了那场声势浩大的选料过程上,讲那些口耳相传的经验总继承了自己的赌石心得。

这会儿老周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对人了。

骆八九见他这会人已经咩有了最开始的防备,捏着自己的电筒走到他旁边,将他手下料子藓丝的部分笼罩在自己的电筒光柱之下。

片刻之后,在老周殷切的目光下,骆八九回答道:“确实有极大的几率爆色。不过藓色交杂。爆色的部分种水会降,可能还会伴随砂眼之类的矿缺……”

老周简直听呆了,“骆老板,不都说龙到之处有水吗?为什么这块料子爆色的地方会出现你说的这几种情况?”

骆八九见他这句话倒是问得认真,便解答道:“龙到处有水,也要分情况判断。你这料子藓丝,虽细但深全都往下走。沙砾部分比起其他位置也是明显粗糙松散。这都是种水下降的外部表现。种水好,黑藓更没机会吃进去。”

老周对应骆八九的话,注意检查过皮壳上面的表现。

最后心情复杂的说道:“那砂眼之类的的矿缺,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骆八九忍不住用看傻缺的眼神看着老周,“周老板,您好歹也是赌石行业的老人了。种水差的地方爆色再结合上黑藓……”

老周一拍脑门,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不好意思。我刚才的心情实在是太震撼了。才会问出这么没有营养的话。”

一旁莫小朗狗仗人势的说道:“强中自有强中手。周老板,也就是我们脾气好。这要是碰到个硬茬,今天你这颜面可就保不住喽。”

骆八九嫌他再也Ip昂像个苍蝇似的没完没了,没好奇的说道:“闲的没事干,帮我去问问西老板,什么地方能找到牙机……”

话没说完,一旁的老周出声了,“骆老板……我……我店里就有一台牙机。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骆八九求之不得还不来及,哪有心思嫌弃。

连忙跟老周各自抱起自己的料子,一头扎进了他的店面。

西辛跟皮佰一头雾水的看着莫小朗,“这是什么情况?”

莫小朗学别人耸了耸肩。

只不过这个动作被他做出来,看上去有些滑稽。

“可能……赌石的劲头起来了吧……”

老周进门先将自己手上的料子放在地上,然后马上引着骆八九来到自己店面一角的工作台前。

他这个工作台,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

牙机、吊磨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台角磨机。

“周老板还会雕刻?”骆八九有些意外的问道。

吊磨明显是雕刻师才会用到的东西。

老周摇摇头,“骆老板说笑了。不过就是有时候需要简单修修形状,或者打磨打磨边缘之类的。”

他这么说骆八九也不好追问。

问过老周确保自己可以在他的工作台前随便捯饬之后,骆八九抱着料子就投入到工作状态。

自从他看到老周的角磨机之后,骆八九脑海中蹦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想要观察这料子的蓝味,利用角磨机的话,应该是最方便的。

骆八九伸手覆上刚才的切面,比划着露出玉肉部分的大小。

尽管刚才他已经是调整了好一会儿角度,但毕竟不是专业的小下刀师傅,手上的准头不够,实际切出来的端头侧面的横切面,还是比最开始的心理预期大了不少。

子弹头形状的料子,圆头部分有差不多将近四分之一的位置露出了幽蓝的玉肉。

因为是斜切,所以还有一节皮肉之间的白色雾层裸露在外。

所以骆八九决定上角磨机,将蓝肉像挖西瓜瓤一样掏出来进行最直观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