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八九直到走，都没想明白，自己不过就是给胡强一个面子，怎么最后就发展到要跟着那个不招人稀罕的谢秘书走一趟昆都了呢？
张学军表现的就跟中了彩票一样高兴，一直在跟胡强说着什么。
让骆八九有心想插嘴也没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这时候手机响起一连串的信息音，骆八九拿过来一看，是莫小朗发来的。
表示自己在店里等他，让他抓紧时间抽身往回走。
后面还接连发了好几个表情，像是生怕他看不到似的。
而骆八九这边看那些个老板们的架势，中午肯定是要饭局的。
刚好骆八九也不想参加，便给莫小朗发信息让他看着时间，五分钟后给自己来电话，准备施行电遁大法。
脱身比想象中还要容易，因为这些老板本来也没几个真心想带自己玩的。
胡强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在这场局俩他本来也是话语权不强的存在，所以面对骆八九更觉对他不住。
其实对骆八九来说，只要不让他参加这种应酬的场合，其他什么都好说。
甚至为了方便脱身，连几天后的昆都之行都能接受。
胡强站在别墅院门口，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骆八九，让他只管开车回去，等自己后面去找他开车便是。
明知他是好意，但骆八九还是拒绝了。
自己没那么金贵，出门走两步打个车压根不是什么事，犯不着这么矫情。
辞别胡强的骆八九，一直走了两个路口才成功打到一辆空车。
人还没赶回店里，就收到那个跑运输的刘老板打来的电话，让他赶紧去姐告接剩下的料子。
还不忘表示，自己不介意像上次一样帮他过关。
骆八九可真谢谢他的好意，不过这一次他的小算盘是注定落空了。
先赶回店里开车，顺道还不忘拉上那身骄肉贵的莫公子，风风火火朝姐告走去。
莫小朗想当然的以为午饭时间到，自己今天这么给骆八九面子，这会儿一定是要找地方请自己好吃好喝上一顿。
整个人从里到外美滋滋。
一直到赶到国门边接货的时候，这才傻眼了。
没有大鱼大肉，只有满地需要搬运的料子。
莫小朗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这些破石头。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没什么得失心的人，贪图安逸好逸恶劳。
没有远大的抱负，只想过平凡快乐的惬意日子。
但因为还有一个处处优秀的姐姐比对，人而有之的危机意识让莫小朗为了讨好父亲，很是学了一些他希望自己了解的知识。
比如原石。
这便是看上去不靠谱的莫小朗，却懂赌石断玉的原因所在。
只不过，违背本性做的事本身就很勉强，加上不管莫小朗怎么努力，都不能超越莫莉莉，最后依然沦落成莫老板最看不上眼的人生败笔。
慢慢的，莫小朗的抑郁症开始越发明显。
但莫老板并不认为自己的儿子病了，反而觉得莫小朗是在无病呻吟，博取同情跟可怜。
面对他的时候自然更加没有好脸色。
甚至动辄打骂、挖苦、嘲讽，更是动不动就拿他跟莫莉莉做对比。
自然让得不到及时治疗的莫小朗的情况更加严重。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熊才进入他的世界。
亲眼见证了熊才的年少轻狂恣意妄为。
那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怕出格更不怕后果的各种行事风格，点燃跟激发了莫小朗死气沉沉的灰色人生。
跟在熊才屁股后面的日子，是莫小朗一生当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但似乎美好的东西永远跟他只有擦肩而过的份。
很快熊家跟莫家就从世交变成了死敌。
莫老板更是扬言瑞利城有莫便无熊，将熊家生生逼上了绝路。
熊父死后，莫老板决定斩草除根，准备彻底让熊家再没有翻身之日。
这才跟王乐义联手设局。
只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莫小朗抑郁症发以死相逼，差一点就真的见了阎王。
同时陈露想方设法找上王乐义……
两方面原因综合下，熊才才有了这苟延残喘的机会。
只是那次之后，莫小朗的身体跟精神都受到了重创，有生之年的每一天都不能离开药物控制病情。
莫老板未见得有多宝贝自己这个儿子，但毕竟只有这么一根延续香火的独苗。
只要莫小朗还喘气儿，他就还有后。
所以干脆对莫小朗听之任之，爱干什么干什么。
这就是造就这对父子关系不睦的前因。
对于赌石，莫小朗也没有强烈的好恶。
但毕竟从小到大耳濡目染，加上切实体会到这些石头能给自己带来诸多好处。
别的小孩还在偷拿家里零钞的时候，莫小朗已经开始偷拿家里料子出去变卖换零花钱了。
但每一次他费劲心机摸索到一条回收门路，总避免不了被莫老板发现。
发现一次他就找上人家店门，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回料子。
久而久之，这些商家视莫小朗为瑞利头号瘟神。
看见他恨不能绕道走，更别说做他的买卖。
这些年法治社会，瑞利这边陲小镇也再不像从前。
莫老板也担心自己被划定有黑涩会成分，所以很是收敛了一些。
莫小朗随着他爹的安守本分，变卖家产换取利益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很快就重操旧业，这才遇上了骆八九这“伯乐”。
重新过上了吃喝嫖赌他向往中的生活。
可这份向往中，独独没有出卖劳动力这一项。
“骆老板、夯哥，你就把我当个屁让我融入天地间吧。我有病，身体不好，一干重活就发病，特别吓人……”莫小朗哭丧着脸半真半假的说道。
“咋地，痛风什么时候这么要命了？我跟你说，身体不好完全就是懒出来的毛病。我答应你前姐夫对你好，总不能失言。”
骆八九有意逗莫小朗，用看上去比他还正经的表情说道。
“所以……然后呢？”莫小朗警惕的看着他。
“这些料子全都搬我车上。”
骆八九抬了抬下巴，示意莫小朗看那边表情已经明显不耐烦的刘老板。
“我要是不肯呢？”
莫小朗开始讲条件。
“看样子，昨晚一晚上输的差不多了吧？想不想今天哪凉快料子回收个好价钱？”
骆八九冲莫小朗挑了挑眉，语气中威胁的意味甚浓。
“骆八九！你……”
莫小朗悲愤的用手指着骆八九，搜肠刮肚地琢磨着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所有跟阴险、毒辣、卑鄙无耻下流有关的词汇。
“说一个词减一万。要不你就出门左转另谋他处。”
骆八九把莫小朗吃的死死的。
果然，下一秒莫小朗就认命了。
看他瘸着一条发了痛风比孙老头好不了多少的腿，艰难的收着圆滚滚的肚子弯腰挪腾料子，骆八九居然罕见的良心发现，觉得自己似乎的确是有些过于为难莫小朗了。
最后干脆使出吃奶的劲把莫小朗推到了皮卡车后斗上，自己搬，让他在上面协调那些料子的位置。
好在剩下的料子不算多。
但也差不多两三吨。
这皮卡顶了天一趟最多也就七百公斤左右。
骆八九只能分四趟将料子运到了那彪悍老板娘的中介店里。
虽然是有言在先，但看骆八九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老板娘多少还是有些怨声载道。
“小帅哥，你说我这十五个点赚的多不容易。不但要重新帮你打包缠胶带，还要费尽口舌说好话。你这些料子都是一个场口出来的，难卖的很呐！那些个老板，一个个都跟地沟油里滚过的老油条一样，难伺候的很。”
虽然这么说，但老板娘还是从柜台里抽出来一张纸递给骆八九。
然后解释道：“你看看，这是卖掉的料子。现在生意不好做，出货的速度也就这样了。姐姐我准备干票大的，要是成了，也能带携带携你这些东西……”
骆八九没空听她念叨，实现一目十行来到最后的合计项。
不得不说，这老板娘虽然彪悍粗鲁，但办事是真的靠谱。
当时骆八九给料子定价的时候，是换算了一个平均公斤价。
因为数量实在不算少。
要是挨个根据表现定价，那估计三五天都未必能忙完。
但老板娘在出蒙包料的时候，根据每块料子的表现，价格进行了升降。
倒是真的用了心思。
截止到今天中午，已经出了一吨多料子，共计三十多块。
就这样，她还说生意不好？
那生意好的时候，得什么样？
大约是感受到骆八九诧异的目光，老板娘伸手拢了拢脑后的发髻。
可能是想学一学那风情万种的美人儿。
只不过她向来不擅长这种小女儿的行为，原本应该千娇百媚的一个动作，硬是被她做出了摘头的既视感。
吓得离她最近的莫小朗打了个激灵。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赶紧的。看完了好算账。说好的百分之十五，你没忘吧？别到时候说我占你便宜。”
骆八九微微一笑，“感谢老板娘费心。上次的料子的确让您费心了。我这边再多让出一个点的利润。咱们第一次打交道，你顺我也顺，大家一起发。”
“百分之十六？”老板娘眼睛一亮，难以置信的看着骆八九。
“对！希望老板娘以后多帮衬。”骆八九认真地说道。
光这些料子，老板娘就帮自己卖回三百多万货款。
这效率对冲的时间成本可远不止这百分之一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