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孙老头的遭遇后,缅北矿区也木西这个群体就引起骆八九强烈的好奇。
要不是貌让刚才说起,骆八九还真忘了自己如今身在矿区,可以零距离接触也木西。
貌让属实搞不懂骆八九为什么会对矿区的拾荒者如此感兴趣。
他们矿场上唯恐避之不及的群体,他还上赶着非要等对方来。
“要不是政.府的硬性规定,我敢说没一个矿业公司愿意放他们进来。”貌让不爽的念叨,“明明都是自己承包范围内的石头,凭什么让他们白捡?这些人就是矿山的寄生虫!”
立场不同看待问题肯定有偏差。
骆八九不是任何一方的非当事人,自然也不好站着说话不腰疼。
尽量让自己不带感情色彩的询问矿区也木西的真实生存情况。
“也木西这个词,在缅语中最早是刚开采出来未经任何人为处理过的翡翠原石。后来引申成这个群体的代名词。他们就是矿场拾荒的。只不过捡拾的不是垃圾,而是矿上那些碎料废渣。”貌让解释道。
“既然是碎料废渣。捡走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骆八九问道。
“谁不想利润最大化?这些废料也能卖,就是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就是了……”貌让说道。
骆八九点点头,利润最大化谁都想。
毕竟也不是从自己口袋里掏钱,没法慷他人之慨。
“不过也不是多大点事。一点小钱,可能还没一些人一顿饭贵。”貌让又说道。
骆八九真不知道应不应该夸他体察人间疾苦,觉悟高。
“走走?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等咱们转完一圈,也木西们也差不多到点来了。”貌让再次提议。
骆八九一想在这傻站着也是晒,走起来多少还能有点风。
便点点头跟着貌让朝还在施工的矿坑走去。
矿场高低起伏大,高处像黄土丘,低矮处像平原。
那些矿洞就在这些平地上,巨大的洞口像是地面张开的大嘴。
四周固定着朽烂不堪黑乎乎的木架。
骆八九跟在貌让身后顺着高处的斜坡朝矿洞所在的平地走去。
“别看地面上温度高的吓人。其实矿洞下面的温度还是很清凉的。”貌让笑着说道:“要不要下去感受感受?降降温?”
骆八九忙不迭摇头。
对矿洞的恐惧不亚于深海。
总感觉黑洞洞的下面,隐藏着看不见的危险。
貌让笑起来,“这段时间风调雨顺,不是矿难频发的季节。要实在受不了这边的温度,倒是可以下去风凉一下。”
不管他怎么说,骆八九都死活不从。
最后貌让也就收起了戏谑的心思,带着骆八九转起来。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不是一句空话。
站在高处看过去的时候,并不觉得貌让家的矿洞分布有多广。
但真正置身其中用脚步去丈量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貌让兄弟,你平常都是这么视察矿场的吗?”骆八九气喘如牛的问道。
貌让神色不变,“不,我平常都是开车。要不然我那车怎么能叫战车。”
骆八九:“……”
要不是担心貌让一脚把自己踹到矿洞里,骆八九保证一定会问候他全家。
“不是你说想贴近也木西这个群体?开车还怎么贴近?我现在带你来的地方就是一会儿也木西进场的地方。现在外面已经有人等在那了。能看到吗?”貌让伸手指着前方远处问道。
有了他的指引,骆八九抬眼看过去,倒的确勉强分辨出一些人影。
不过那些人影并不是站在那里。
他们蹲在地上,像在海滩上捡贝壳的游客。
“矿场上倾倒废渣的必经之路。他们总觉得能从里面找到什么宝贝。”貌让一边摇头一边说道:“真不知道能找出几个钱。也不知道这身体构造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都怕热的……这鬼天气,狗都嫌。”
看样子这迈塔矿主虽然脾气未必有多好,却从没亏过貌让。
要不然但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都说不出这番话。
人都是肉体凡胎,哪有什么独特的耐热构造。
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吃不了的苦也得硬吃。
也许在他们看来不值一提的东西,对对方来说都是能维持一天温饱的救命稻草。
也不知道那些年,孙老头瘸着一条腿是怎么挨下来的……
貌让边说边走,带着骆八九来到矿场的边缘。
骆八九左边是如火如荼在挖掘开采的矿洞,右边是一片黄土荒地,稀稀落落长着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野草。
“这边是什么地方?”骆八九指着右边的荒地问道。
“现在矿场的问题就在这片地方了。如果这里能找到可持续开采的矿脉,那咱们这边就稳了。要是没有……唉……”
随着貌让的絮叨,骆八九更进一步的了解到貌让跟阿坤两家矿业公司面临的问题。
他们两家的矿洞算是连在一起的。
从貌让家矿场的另外一个方向一直走过去,就是阿坤家矿业公司的范围。
阿坤家之所以一直咬着貌让家矿业公司不撒口的最根本原因,除了貌让家的规模小之外,还有就是他们已经没有能够供他们扩张的范围。
但貌让家矿业公司所承包的这些矿洞,有天然的地理优势。
目前骆八九跟他所在的位置,延伸出去是一片处女地。
有发展的空间。
当然前提是能找到可供开采的矿脉。
想到这里,骆八九不由问道:“貌让兄弟,具不具备开采条件应该有专门的探测流程吧?怎么还需要你们自己去探索呢?”
貌让笑起来,“夯哥,要不说你们国人很多时候都过于理想化呢。谁来探测?指望缅国政.府?还是这些唯利是图的地方势力?所有新矿洞的发现,都是在开采过程中,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矿工们根据蛛丝马迹推敲出来的。”
“眼前这片荒地,就是我们两家矿业公司的战场。我们能早于阿坤家找出有价值的矿洞,我们就能继续扩展。要是不能,对克钦邦来说,从一家手上拿钱,怎么也比两家省事。那不是等着被对方给吞并?”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到点了,也木西进场了。”
随着貌让的声音响起,骆八九抬眼朝刚才的方向看去。
乌泱泱的也木西大军,宛如白蚁过境,朝矿场蜂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