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八九的确能用口水感知到料子的种水等级不假。
却也不是神仙。
冯老板的客户指名道姓要墨翠，让骆八九满头虱子无从下手。
原石皮壳上又不会写着“我是墨翠”四个大字。
没有特定出墨翠的场口。
想要？
赌去吧。
更何况他客户对墨翠的品质要求还高，又是绿水又是不能有棉有杂。
一旁的熊才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冯老板今天就是为了赌墨翠才走这一趟的？”
冯老板摇摇头，“那倒也不是。但……唉……”
话没说完，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时候，河对岸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瞬间转移了这边所有人的注意力。
骆八九放眼看去，并没看到人影，但是对岸河边的一丛灌木却发出明显异于旁侧的晃动。
冯老板两指捏唇发出几声尖利的呼哨。
两短一长。
灌木丛中冒出来三张人脸。
一女两男、两大一小。
接到信号之后，三个人排着队开始蹚水过河。
平时看上去卷着泥浆的境河，这会儿看上去黑黢黢的，三人当中还有一个半大的男孩，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的艰难。
骆八九好心的摸出身上的电筒，给了个亮。
河水中的三个人不但立刻停下了脚步，甚至还呈现出扭头要往回跑的架势。
冯老板劈手夺过骆八九手上的电筒，迅速关闭。
然后蹲下身压低声音冲着河沟里的人喊道：“是我是我，冯疯子。别紧张。第一次来的老板不懂规矩，别见怪。”
看样子冯老板的确跟对方有一定的信任基础，听到他自报家门后，三人仓皇而逃的动作顿时收住了。
经过短暂交流，这才又缓缓地按照原定路线蹚过来。
冯老板缓缓吐出口气，这才开口解释道：“他们被边防抓怕了。交易的时候，照石头不照人是规矩。这事赖我，没一开始给两位老板讲清楚。”
骆八九有些好奇，“可一会儿交易也是面对面，有什么区别吗？”
熊才：“心理安慰大过实际作用。既然走这个路子，就要给对方安全感。”
想想也是，摸着黑的交易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突然斜剌里射出两道明晃晃的光柱打脸上，下一步桥段就该是被放翻在地扭送相关部门了。
换成谁，也不愿意提前感受这屈辱的一幕。
三个人身后背着竹篓，成年男女身上的足足有半人高，半大男孩身上的虽然小一些，跟他的身高却也差不多是一半的比例。
三个人蹚水不是最困难的部分，瑞利这边的河岸相对缅国那边要高出一截，三个人还要从更低矮的河水中攀爬上岸。
要是没有负重可能还好，但他们身后的竹篓可不是摆设。
冯老板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安全隐患之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盘粗麻绳，找出端头丢了下去。
“这地方的河岸早都被他们踩出落脚点，只要有根绳子能让他们成功借力一会就上来了。”冯老板为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骆八九不自觉地朝着熊才身边靠了靠。
看着三个人依次露头，然后在冯老板的大力拉扯下成功上岸。
三人也没什么废话， 将自己背篓里面的原石，摊在地上，示意骆八九他们这边自便。
对比骆八九跟熊才，冯老板显得轻车熟路。
二话不说，蹲在地上开始用电筒扒拉起料子来。
没一会儿捏着一块青绿色皮壳的会卡冲熊才问道：“才爷，会卡的料子有没有出墨翠的概率？”
熊才沉吟片刻，摇头，“虽然不是百分百，但我的确没见过会卡出的墨翠。木那、帕敢、莫湾基、莫西砂、南齐这几个场口的倒是见过。”
冯老板又问，“能出墨翠的原石，还有什么其他显着些的特征吗？”
熊才用好奇回应冯老板对墨翠的执着，“冯老板，墨翠这东西，尽量还是去市场上看看有无合适的明料更为靠谱。”
冯老板无奈，“市场上所有交易明料的摊位我都去转过了。寥寥无几不说，品质更远远达不到买家的要求。他……不知道听信了什么人的鬼话，说要在办公室里摆一块改风换水，对品质要求极高。开的价码也不是小数目。可我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墨翠又叫“成功男人的影子”，看样子冯老板这位主顾的事业心很强啊。
骆八九趁着两人闲聊的空，蹲在半大男孩的那一小堆料子前，随手扒拉起来。
口水在这里的确是派不上用场，可别忘了骆八九身上有上百万的料子实战经验。
虽然不能说各个场口的料子都精通，不过对于这墨翠还真有那么一点独家经验。
熊才刚才随口报出来的几个场口，的确是有概率出墨翠的场口不假。
但仅仅通过一个场口来做判断，无异于上青天。
就跟寻常赌石一样，都是需要通过多方面的综合判断来锁定目标。
光知道场口有什么用？
都知道乌克兰出美女，难不成闭着眼抓出来一个就是？
闹呢。
骆八九畹镇的小院里到现在还扔着好几块之前解出来的墨翠原石。
只不过那些墨翠上的白棉过于碍眼，色调偏蓝水，各方面表现都严重影响料子价值。
且墨翠价格一直处于市场最下游，除了打灯看上去纯净无暇的绿水外，基本上都是小千数范围的东西，转手一卖就亏钱，骆八九干脆扔在院子里维持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脸面。
墨翠者，墨为黑。翠为绿。
肉眼看上去丝滑浓黑光感凌冽，打灯看上去绿意盎然无棉无瑕，才是上好的墨翠表现。
但市场上的墨翠绝大多数通透度不佳，经强光照射最多也只能隐约透出分毫蓝味。
久而久之，墨翠的价格一掉再掉，几百块买个墨翠挂件的行情随处可见。
骆八九的手一块块翻过面前的料子，手上电筒更是对每一块料子都全方位无死角的压灯观察。
能出墨翠的料子还有一个相当明显的特征。
一块莫西砂的水泥皮出现在骆八九视野里。
水泥皮算得上莫西砂的经典标本级皮壳。
看得出来刚才冯老板倒是没打诳语，这几个人手上是实打实有点好东西的。
料子个头跟一个小号的柚子差不多，上手有明显的压手感，大约在两公斤范围内。
周身黄色皮壳，夹杂着暗蓝色的条索斑点纹。
一贯水泥皮的紧实皮壳表现，要不是颜色偏黄，看起来宛如一块水泥固化之后的硬坨块。
这在平常都是相当博人眼球的好皮壳，但今天吸引骆八九注意的，是这料子偏尖的端头处，有一片明显的脱砂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