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外面震天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彻瑞新宾馆上空时,才将骆八九的神识给拽了回来。
呼出一口气,骆八九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上这块莫西砂。
他生平也是首次,亲手解出玻璃种的料子。
自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将料子里里外外一应看得着的表现全都刻进脑子里。
如果不是身边还有这虎视眈眈的哥俩,这阵子不怎么差钱的骆八九说不定会把这块标志性里程碑的料子供起来。
他也知道这个想法不现实,几番恋恋不舍都没能让他成功收回目光。
跟放完鞭炮欢天喜地走回来的彪哥形成强烈的反差。
见证骆八九的能耐,一旁的侯子拉着彪哥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等到彪哥点头,侯子这才转悠到骆八九身边,“骆夯兄弟,是不是舍不得呢?”
看骆八九点头,侯子大气的挥了挥手,“多大点事。要是舍不得,就让加工厂老板多放一片出来,咱们自己留个念想。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犯不着在一块料子上婆婆妈妈的。”
彪哥也跟着表示,“没错,切出来一片,咱们哥仨一个做个挂件戴着,求赌石老祖宗保佑,以后逢切必涨节节高。”
骆八九撇了撇嘴,还逢切必涨,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按他们要求成功解下打头的一片片料之后,加工厂老板招呼三人稍等,就安排店里伙计抱着莫西砂一溜烟上了买家门。
非亲非故,他自然不会当着货主面把老板叫来谈买卖。
这个空闲,刚才切杨梅皮的男人来到骆八九身边。
“老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骆八九一脸疑惑地随着他来到皆堆角的料子前。
“刚才老板的意思是,对皮壳沙砾表现的判定要重在杨梅皮这个因素之前?”
男人一副很好学的模样,让骆八九点了点头。
“不光是皮壳沙砾表现要放在前面,还有皮壳质地的紧实程度,同样也在所谓的杨梅皮之前。”
皮壳质地肌理疏松、翻砂一碰就掉渣的杨梅皮,可能在地底下再埋个成百上万年,也能是一个好杨梅,但现在还不行。
“不是说皆堆角是木那的偏场,出品稳定。再加上杨梅皮的表现加持,好上加好吗?”男人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道。
骆八九:“……”
侯子凑过来给男人科普了一下“皆堆角”这三个字在缅语里的意思,男人的脸色当即就垮了下来。
彪哥更是幸灾乐祸的问道:“哥们,刚入行不久呢吧?刚才听你说的头头是道,还以为是行家里手,原来……还有待加强啊……你好歹把场口跟称谓先分清楚了再说啊……”
听完他们这番话,男人目眦欲裂,“我找他们去!”
“快得了吧。还不够丢人的。这种事你上哪说都没你的理!”
这种事彪哥跟侯子平素也没少干,见他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把责任怪到卖货的人身上,登时没好气的回敬。
看来,同理心他们也不是没有,不过没用在正经事上。
男人被他们一番话说的,有进气没出气,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在当场。
骆八九连忙招呼着彪哥跟侯子将人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定。
“老哥,赌石这行还是多看少买,等了解透彻了再从小价位的达马坎水石上慢慢深入……”
骆八九的话还没说完,彪哥就挤到男人脸前问道:“这皆堆角多钱拿下的?”
“八万。”男人口中艰难挤出俩字。
“哈哈……咳咳……那是挺肉疼……”
彪哥刚笑了两声,就被动的在骆八九不满的眼神下转了话风。
这时候,加工厂老板的电话响了,简短交谈之后,冲骆八九等人说道:“老板开价二十七万……”
“刚刚不还三十九万附近吗?你们家附近这么个近法?差出去十二万?”随着彪哥一叠声的质问,加工厂老板的面色瞬间尴尬起来。
“你小子昧了多少?嗯?”
彪哥脸色不善的朝他逼近过去。
能从他们哥俩腰包里抢钱的人,截止到目前除了骆八九还真没第二个。
“老板……有话好好说。我……我也搭上了功夫人脉不是?”
加工厂老板面对滚刀肉般的彪哥,底气明显不足。
侯子更是已经开始着手往外撵客人,一副准备关门就放狗的架势。
“再给你个机会,老板开价多少收?要是不好好说话,我掀了你的摊子!以后你也别指望在瑞利市场上混了!”
彪哥威胁起人来脸上的横肉都随之震颤,还真有几分活阎王鬼见愁的气势。
“三……三十五万……”加工厂老板哭丧着脸说道。
“一横一竖,你就昧了八万块? 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当我们哥俩是吃素的?”
彪哥眼珠子一瞪,蒲扇般的大手随即扬了起来。
一旁椅子上的男人脸色更白了。
自己为这八万块要死要活,人家转手差价都不止这个数。
人跟人怎么就……差异这么大呢。
看他这副尊容,骆八九不由想到自己不久前,还对着石秋流哈喇子的模样。
还能说什么呢,感同身受。
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自求多福。
人虽然受命运限制,但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相似的人生路上走出什么样的风景,全看个人的选择跟坚韧程度。
虽然有彪哥跟侯子这俩打手在,“顺利”成交后的骆八九,还是大气的给加工厂老板留了三万块应得的介绍费。
买卖、买卖,虽然争取最大利润是每一个生意人不遗余力争取的,但也不能完全不给别人分一杯羹的机会。
要不然,钱是赚到了,路却走窄了。
虽然一两个老板货主成不了什么气候,但骆八九还是希望刚跟自己结成团伙的彪哥和侯子能明白这个道理。
就在三人带着票子料子准备出门分赃之际,加工厂老板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几位爷,好人做到底,送这位老板一程呗?”
骆八九回头一看,那解皆堆角的男人还歪坐在椅子上,嘴唇煞白,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