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新宾馆坐落在瑞利城新安路街边。
门面不大,银灰色门头上“瑞新酒店”四个红色大字,在沿街一众形形色色的门面牌匾里,并不起眼。
绕道旁边经过一道门洞,穿过门口的安保室,里面是八九十年代建筑风格的四层小楼。
呈U字形环抱着一个面积不大的空地。
给人一种久远的单位办公楼既视感。
从一楼到四楼,全都是亮敞着大门的一个个房间,进进出出全都是国内的赌石客。
“真想不到这里面还别有洞天啊。”
站在院子抬头张望的彪哥,难得发出一声四字感慨。
“那咱们排头转?”侯子也在一旁暗戳戳的催促起来。
骆八九也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情况谈不上了解,更没有熟悉的商家。
连那几个夜市上的缅国摊主,他也只是知道住在这里,具体楼层房间号不详。
尽量能不卷上他们就别去招惹,先转转看再说。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天天处在一起的那些缅国摊主,大大改观了骆八九先前对于缅国人的狭隘认知。
他们勤劳能吃苦,为人直率坦诚又热情。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在异国漂泊。
都不容易。
三人开始从一楼一家家转悠起来。
换成平常,骆八九肯定是看到能涨的料子就下手。
但身边这俩玩意儿不是还给自己定了个什么KpI指标。
二十万变三十万,这比例倒也还不算太过分……
虽然侯子当时说的时候更像是随口一说,但骆八九是有心要让这哥俩臣服在自己精湛高超的赌石技艺之下,存了卖弄的心思。
而且打定主意速战速决,料子进料子出。
他可没心思跟他们哥俩玩什么细水长流利润最大化那一套。
一个单间里面的料子少说有几十块,多的更是能上三位数。
但因为骆八九的出发点限制,看似挑选余地很大,但其实真能下手的不多。
骆八九不但要看那种货真价实的好皮壳,还要尽量保证利润空间不能掉下十万。
一楼的客人不多,接连进出了四五个单间之后,彪哥就沉不住气了。
“这么多就没一个符合条件的?我看刚才有块木那的皮壳表现就很不错嘛。货主开价也才二十八万,砍上几刀肯定能在二十万以内拿下来。”
面对他的嘟囔,骆八九连废话都懒得说,只是丢过去一个眼神。
你行,你来。
想赚赌石这行的钱,要么有本事要么有态度。
他还真是个人才,要啥啥没有。
那块木那是不错,白色砂皮上有清晰可见的墨绿色花,压灯照上去也有水头。
看价的范围倒也跟彪哥蒙的大差不差。
但这种皮壳表现一眼看到底的料子,货主又不是缺心眼,怎么可能让出那么大的利润空间给他们捡。
除非解成成品出手,否则能有个中五利润空间就顶天了。
四万到六万九。
比起自己的KpI不是还差着好几万呢?
侯子不着痕迹的扯了扯身边的彪哥,示意他少说两句。
“骆夯兄弟,彪哥也是好心,担心你饿着肚子干活,显得我俩不人道……”
多新鲜呢,他俩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就人道了?
骆八九闷头继续朝下一个单间里钻。
里面一个缅国女人怯生生地看着进门的三个大老爷儿们,开口就是一串叽哩哇啦的缅国话。
不会国语还怎么在瑞利市场上混啊,沟通都成障碍。
骆八九顿时兴致缺缺的准备折头往外走。
转身的时候,视线不经意落在床上摆着的一块浅色料子上。
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料子个头不大,跟个柚子相差不多。
显然在他们进门之前,货主正在研究。料子旁边此刻胡乱扔着一支还亮着光的玉石电筒。
吸引骆八九注意的,就是光柱照着的料子部分。
骆八九走过去,伸手将料子抱在怀里观察起来。
皮壳大面积呈土黄色,附着明显沙砾,是块黄砂皮的莫西砂。
刚才光柱笼罩的地方,是料子皮壳局部脱砂之处,隐有玉肉露出。
所以在灯光照上去的时候,这部分通透莹亮,煞是喜人。
然而,骆八九顺手摸过电筒压灯细看之际,眉头随即就皱了起来。
莫西砂是知名老场口,在市场上绝对可以说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出过不少举世闻名的传奇好东西。
更是有“种水料之王”的称号。
像前面高价买下那块帕敢基的钱老板,收藏的大橡皮、水泥皮皮壳都是出自这个场口。
出品品质可见一斑。
这块料子种水倒是莫西砂一贯的上好表现。
但就是打灯观察的这半裸露部分玉肉,在灯光照射下内部存在大面积呈网格状类似裂纹的纹路。
密密麻麻让人头皮跟着发麻。
看到这一幕,就难免让骆八九回忆起被孔灿那小子解出来的帝王裂。
一旁的侯子跟彪哥忍不住伸着脑袋凑过来。
只看了一眼,彪哥就意兴阑珊的说道:“走吧,别耽搁时间,换下一家。”
连侯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这种水是真不错啊……
空度好,压灯上去整个脱砂部分像个明晃晃的白炽灯泡一样勾着骆八九的心。
在准备放下的那一瞬间,骆八九不死心的朝着打灯的脱砂部分吐了口口水。
想看看湿水表现下,灯光能不能穿透表层的阻隔,更进一步观察下面的具体情况。
“呸,辣死了!”
喉头跟着升起一股明显的辣味。
骆八九下意识朝地面上又吐了口口水,试图缓解这种辛辣的刺激感。
这举动连一旁的彪哥都满脸嫌弃,“骆夯,你比我们哥俩还不讲究。你也太……”
女货主的表情更是相当不友善起来。
换成谁在自己的住所随地吐痰,都不会让人觉得心花怒放。
骆八九却仿若未觉外部氛围的变化,眼睛紧紧盯着被口水浸润的部分,不断调整着打灯照射的角度。
同时开口问道:“这料子怎么卖?”
面对女货主满脸的狐疑,侯子连忙操着老道的缅国话翻译了一遍。
大约是眼瞅着这块料子有那么点苗头,侯子一边翻译一边还不忘伸脚使劲蹭了蹭刚才被骆八九吐过口水的地面。
知错能改,好歹也算善莫大焉是吧……
这侯子倒还让人有些意外惊喜。
至少跟彪哥比,还掌握了一门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