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八九的注意力向来不怎么放在这些日常琐碎的闲杂事上。
回忆起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后来还是多亏了跟丹利套话,才套出来线索。
据丹利说,刀瑞往家里拿回那么多钱,他们阿妈也很是担心刀瑞会不会铤而走险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但刀瑞的说法是因为自己有边民证,往返缅国跟瑞利便利。
闲暇之余,帮几个缅国老板人肉往瑞利夹带料子。
他走不起眼的小路到边境线,然后蹚境河入瑞,可以避开瑞利的检查站,帮那些老板们省下很大一笔税收。
而且,因为他基本上当天就能送到指定地点,时效是其他任何途径都比不了的。
所以老板们出手阔绰,给的费用自然就高。
一段时间运作下来,就攒起这些。
听丹利说到这里的时候,骆八九第一反应就是刀瑞犯罪了。
这么高昂的利润,夹带的只怕不是原石,而是那些让人能产生成仙幻觉的脏东西。
然而,丹利就像是知道骆八九想到什么一样。
坐在车后座上,梗着脖子为自己哥哥辩解。
“夯哥,我哥不是那样的人。我阿爹刚出意外的时候人还没全瘫。疼的天天晚上睡不着觉。人家说那东西止疼,他就信了。因为这,把原本好端端的家折腾成如今这般境地。我阿妈只要一想起来就哭。连我都知道那东西有多遭人恨。我哥怎么可能会沾染这样的营生。”
说完,似乎看骆八九还是不信,又继续说道:“虽然他这么说,但我阿妈还是担心他想不开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为了安我阿妈的心,我偷偷跟着他走了很远的路。亲眼看到有老板将原石交给他,又亲眼看着他蹚水过河回了瑞利。夯哥,我哥虽然未必是多好的人,但也绝对不会碰跟那些东西沾边的营生。”
丹利执着地相信着自己哥哥的为人。
骆八九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在他心目中,刀瑞的确也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
但丹利所说的这个回报比实在太夸张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两国检查站风声最紧张的时候,从缅国运回瑞利的原石,每公斤的运输成本,也没超过三百块国币。
正常情况下,也就百八十块一公斤。
骆八九虽然还没去过缅国,但这种事三不五时就能听旁人谈起,并不陌生。
十万块,刀瑞要怎么个夹带法,才能赚够?
刀瑞的家人不懂这些,轻易就被糊弄。
不过,丹利这些话,倒是让骆八九对那段时间的事有了点模糊的印象。
大约在一个多月前,刀瑞突然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原本是店里第一个进最后一个走的模范标兵,从那时候开始,上午中介店里最忙碌的时间一过,刀瑞就撒丫子没了踪影。
当时二老板还阴阳骆八九。
说刀瑞自从跟他关系亲近后,工作都不积极,显而易见是被他带坏了的节奏。
天地良心。
骆八九根压根就不知道那段时间,刀瑞神神秘秘的在忙些什么。
后来出于关心也是出于探究,骆八九问过刀瑞。
他似乎也对自己提过一嘴,往返边境帮几个缅国的老板送送料子。
只不过,当时骆八九嗤之以鼻。
运料子累不说,又能赚几个钱?狗才干。
如果刀瑞的钱,真的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的。那他一定是从中做了一些什么小动作。
联想到自己手上那块。
这个答案似乎昭然若揭。
刀瑞该不会是……昧下了货主的料子?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要不然,自己手上这块老帕敢基的料子,哪来的?
刀瑞的死,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
眼下,骆八九面临一个最严峻的考验。
一,将事情和盘托出,全部告诉林岚。
让她掌握更多线索,还刀瑞一个公道。
这么一来,自己手上的帕敢基,必然是保不住。
要当作证物跟线索,一并上交到林岚那边。
只不过……线索已经被自己破坏的差不多了。连上面的编码都被自己挫骨扬灰,更别说指纹之类的其他线索,大概率也差不多被损毁殆尽了。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追究相关责任……
二,就当这件事自己不知道。
料子卖出去,大不了跟刀瑞家里对半分。
他母亲的手术费有了着落,自己的佤城之行也有了资金。
等后面自己在这一行站稳了脚跟,还能力所能及的帮刀瑞家里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毕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两条路摆在骆八九面前,他几乎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如果刀瑞这会儿从地里爬出来,骆八九觉得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不会是“还我公道”。
第二条路好选,但良心关难过。
骆八九想到了胡强。
上次他不经意间说的那句话,让骆八九心头再次升起疑云。
在到处打听刀瑞的,又是什么人?
缅国那边有人让刀瑞送货,国内必然就有接货人。
自己要是能顺藤摸瓜,找到证据揪出幕后黑手,直接扭送到林岚面前……
把所有中间环节一力做完,作为线索的那块料子……不就没那么重要了吗?
良心也照顾到了、沉冤也洗刷了、刀瑞母亲的病也有希望了、自己还有启动资金了……
这么一对比,后面这条路才是人生赢家该坚定不移做出的选择啊。
回过神的时候,电动车已经进入了珠宝街的范围。
珠宝街是被三排店面分割成的双向车道。
右进左出。
几十上百个实体店全部位于珠宝街前半段,并不是两人此刻最终目的地。
他们的目标在珠宝街最里边。
在端头最后一间实体店旁边,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市场入口。
蓝色的玻璃钢瓦顶棚下,就是市场最靠外的第一个摊位。
就是在这个摊位外面,经常站着很多穿着拢基趿着拖鞋的缅国货主。
有逛市场的人经过他们身旁时,他们会突然伸出一只套了好几十枚铜托戒指的手,跟做手指保健操一般冲对方晃来晃去。
“老板,要不要看看戒面?刚从缅国带过来的,好着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