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广和宫，薛齐已经在等着她了。
“审出来了？”
薛齐低着头跪在地上，“奴才无能，那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奴才虽然用了刑，但仍是没审出来。”
“跪着干什么，起来吧，这不怪你。咱们私下审问，不能留下痕迹，你施展不开也是有的。”
薛齐沉默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那这个人要怎么处置？”
“既然问不出来，留着也是个麻烦，处置了，然后报给许妃吧，就说是刚发现的。”
“是。”
这个人既有可能是许妃的人，也有可能是慧妃的人。
她们两个都有时间和动机安排人过来。
大年夜各宫空置是许妃一手促成，而刘才人在这个时候动胎气也是慧妃早就计划好的。
不管是谁都不会吝啬在这个时候算计一下楚凝芷的。
既然不知道是谁干的，那就把事情闹大，大到兜不住，大到让她们必须有所动作，自然就能摸到些蛛丝马迹了。
大过年的，宫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死人，这件事就算明面上压下去，暗地里也压不住。
“娘娘，夜里您就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今天也没有别的事了，您躺下好好睡一觉吧。”
楚凝芷美美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素楠也带来了外头的消息。
“许妃已经查出来那太监是中毒而亡，外头可是闹翻天了，如今已经禀报陛下了。陛下压下消息，不许人议论，但是这些功夫过去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这件事确实是很骇人的，宫里每年死的人都不少，但是中毒死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毕竟毒都能运进宫里来，这次是毒死了一个奴才，下次说不准就是毒死主子，宫里的人就没有不在意的。
谁会不怕死呢？
越尊贵的人就越怕死。
尤其是坐在龙椅上的轩景帝。
“那个太监是哪个宫的人？”
“是映月楼的。”
“映月楼，怪不得没见过。”
映月楼，是宫里的戏院，每次听戏都在那里。
但是宫里听戏少，楚凝芷也不爱这个，去得就更少了，偶尔不得不过去时，见得也都是那几个管事的，底下的小太监是记不住脸的。
“和他同住的太监说，昨儿前半夜他还在呢，后半夜就没见着人了，想来正是按照娘娘所说，是早就安排好的。”
“这件事挪到了慎刑司去，薛齐手伸不到那里去，让素馨负责看着消息吧，能打听到什么就打听什么，打听不到也不用强求。”
“素馨最擅长的就是不着痕迹的套话，再者事情出在广和宫，素馨就是打听打听，也没人会怀疑什么，娘娘放心吧。”
楚凝芷点点头，“刘才人怎么样了，还在钦安殿待着吗？”
“刘才人好多了，如今已经挪回景宁宫了。许妃倒是想让她一直留在钦安殿，说是在佛堂里更好安胎，但是慧妃和刘才人都坚持要回去，许妃也不能强留。”
“叫了太医过去诊脉，听见太医说可以挪动才让刘才人回了宫。”
楚凝芷声音淡淡的，“回了景宁宫，刘才人这一胎就是由着慧妃说了算，许妃当然不想，但是将人留在佛堂也不见得是个好主意。”
“许妃做的决定，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自然也是许妃负责，如今她们非要回宫，之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许妃也有借口推脱。”
素楠压低声音说道：“陛下没有责罚许妃，太后也只是轻飘飘的罚抄宫规和地藏经，慧妃很是不满，接了刘才人回宫之后还发了顿脾气。”
说到这个，楚凝芷轻轻笑了笑，“论起说话、做事、掌握人心，许妃差静妃远矣。”
“今日若不是静妃，许妃的责罚不可能是这样不痛不痒。”
“奴婢还是想不明白。”素楠皱着眉问道：“就算静妃不想让慧妃掌权，但也没必要这样尽心帮助许妃呀。”
“许妃犯错，慧妃也犯错，日积月累渐渐消磨，总有一日，陛下会对许妃和慧妃失望。”
“虽然徐贵嫔从前曾经协理六宫，但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来，最多让她再次协理，不可能全权交授。”
“如此，静妃岂不是还有几分可能代掌六宫，怎么她却事事以许妃为先呢？”
楚凝芷笑笑，“如今静妃跟在许妃身后，为许妃出谋划策，哪怕出了什么问题有许妃在前头顶着，种种算计也都是冲着许妃去的。”
“如果由她执掌后宫，那经受这些的岂不都是她了？静妃一无圣宠，二无母族，她拿什么对抗慧妃？”
素楠这才恍然，“奴婢明白了，这就和娘娘是一样的，娘娘不做最拔尖的那个人，永远有一个人顶在娘娘前头，这样大头的算计都是冲着她去的。”
正说着话，素馨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娘娘，陛下方才下旨，赐仪秋宫宝林李氏封号为文。”
宫里共有两位李姓嫔妃，一位是生下五公主和七公主的李美人，另一位是刚怀了身孕的李宝林，都没有赐下封号。
通常如果有两位嫔妃姓氏相同，后入宫的那位便会择名字中的某一个字称呼，但是如果不被在意，没有特意做出区分也不算坏了规矩，全看皇帝的意思。
周晴儿册封的时候也是随便以周字称呼，同当时的周宝林相同，后来还是楚凝芷设计，才让轩景帝下旨改换了她名字里的晴字。
李宝林是上一批入宫的秀女，几年下来也没能改换个不一样的称呼，如今轩景帝下旨直接赐了封号，估计也是因为这次刘才人的事情。
要是怀孕的赏赐，那昨天就该下旨了。
文宝林从前想要依附徐贵嫔，但是徐贵嫔并不搭理她。
后来不知怎么投靠了皇后，但是皇后显然也没有真心帮她的意思，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久才靠着大封六宫成了宝林。
如今皇后倒了，她的日子更是不如从前，好在倒是怀上了多了个指望。
不过既是指望，也是危险。
希望这个封号能护住她几分，而不是一张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