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甘做爪牙,跟着霍原那厮残害忠良,祸国殃民,将整个大梁搞的乌烟瘴气,民怨沸腾,现在又带着禁军跑来我京兆府胡乱抓人,我现在令人拿下你已经是客气了,你还有脸问什么意思!”
“铁毅你大胆!”
“公器私用,私自调动禁军,扰乱我建宁城百姓,你说说到底是你刘公公大胆,还是我铁毅大胆!”
“公器私用怎么了?私自调动禁军怎么了?就算我做了,铁毅,你能奈我何?”
……
……
唇枪舌剑,唾沫飞溅,二人争吵不停,萧钧四下打量,看着周围的黑甲禁军,红衣衙役,还有拿着刀剑的捕快,忽然间,四周旋转起来,光影错乱,犹如流光,蓦地一顿,周围重又清晰起来,紧接着一个声音不停在耳边响起:
“奴家是黄犬坡大梁国建宁城人氏,父为威武王……”
“莫非此地是黄……黄犬坡?”
萧钧突觉心口堵塞,有些憋闷,但又觉欣喜,想要大叫一声:“谁认识梁瑛……”
但旁边士兵不知是看出异状还是巧合,说迟不迟,说早不早,拿着一块破布,堵住了萧钧的嘴巴,当然李老头也不例外,萧钧只得双眼大睁,口中呜呜做声,叫了半晌,也无人理他,有心运转真气挣脱,谁知体内空空,不要说真气,反有一种虚弱之感,不知是不是那铁链之故。
“此地若是黄犬坡,断无能困住自己的铁链,若有,只能说明那红衣少女也是逍遥洲之人,初入十方界,便遇到修行之人,当真倒霉。”
萧钧心中暗叫晦气,却又无可奈何。
十方界与逍遥洲虽可往来,却有许多不同,十方界之人入逍遥洲,眉心自生火焰印记,而且会因水土元气罹患疾病,而逍遥洲之人入十方界,境界则会被压制,水天之上统统被打入水天境,水天及以下却不受压制,正因此,绝少有处虚坐忘之人会入十方界,除此之外,修士一旦进入十方界,停留过久,则真元受损,寿命大减,而且初入时身体会较为虚弱,易为人所乘。
萧钧正因此事,身体还未恢复便被捉住,也难怪他自认倒霉。
萧钧正自焦急,忽听铁毅大声道:“下官铁毅叩见湘公主!”
“湘公主?”
萧钧身子一震,循声望去。
“铁大人快快免礼!”
铁骑森森,长枪林立,一个头束金环,英姿飒爽的少女率众走入院中,她快行几步,急急拦住铁毅。
破院野树,两堵土墙,众人齐刷刷跪拜下去,威压森然中,更显少女的华贵不凡,她身材纤细,鹅蛋脸,杏眼细眉,长得也颇娇美,虽然姿色远不如红衣少女,但她身上在英气之外,另有一股淡然娴雅之气,混同杂糅,十分奇怪,却也独占一方风华。
四下鸦雀无声,萧钧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他记得梁瑛说过她有一个妹妹,名叫梁湘,如今这少女既是公主,又名湘公主?显然,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呜……呜……”
萧钧混乱挣扎,想引起“湘公主”的主意,谁知突觉有只手狠狠捂住他的嘴巴,又将他嘴里的破布往里塞了塞,他立时说不出话来。
萧钧原以为是那红衣少女出手,斜眼一看,却是刘公公,而那红衣少女鸿飞冥冥,竟消失不见了。
“姓刘的,你好大的胆子,见到公主也不下跪!”
“铁毅,公主都未怪罪,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你……”
……
……
……
“你们目无法纪,胡乱抓人,我铁毅岂能轻易放过你们。”
“混账,我听从霍公公号令,捉拿要犯,岂容你随意置喙。”
……
……
虽有公主在场,二人仍争论不休,最后湘公主发话,犯人押回京兆府,不过由刘公公一方派人看管,如此二人方才作罢。
此地原是屠户居住破院,众人自然无意停留,当下刘公公命人弄来“囚车”,将萧钧二人压入“囚车”,便与众人离开。
说起来这囚车本是屠户运送猪狗鸡鸭的木笼,其中皆是鸡屎鸭粪,臭不可闻,二人被押入其中,都心中大骂,无奈嘴巴被塞得严严实实,人又被五花大绑,只能自认晦气。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长街行人走相送,烂菜乱飞疯狗咬。
木笼臭气熏天,四周叫骂不止,萧钧望着从四面八方飞来的菜叶子,臭鸡蛋,还有时不时扑过来的疯狗,心中啼笑皆非。
方才还持剑引龙,转眼就成了阶下囚,命运之诡异莫测,当真让人不可捉摸。
萧钧原本以为这就已经够惨了,谁知这时天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咔嚓!
霎时乌云变幻,电闪雷鸣,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
一时间众人纷纷护着公主跑到街道上屋檐下躲雨,方才熙熙攘攘的长街转眼间空空荡荡,只剩下几匹马和一个脏污不堪的木笼。
当然,还有两个垂头丧气的落汤鸡。
建宁城刚刚入夏,正是多雨时节,这一场雨来得急,下得又久,众人在街边不时咒骂几句,却也挡不住天河倒灌,只听轰隆隆不绝,雷光闪耀,好一场大雨。
萧钧身在笼中,四下打量,虽然暴雨之中,仍见长街两旁鳞次栉比,楼舍连绵,屋中灯火通明,欢笑声不绝于耳,尤其远处一高楼,黛瓦白墙,其中红灯照耀,人声鼎沸,似有人翩翩起舞,更有歌声传于四方,暗道:“这建宁城好生繁华。”
低眼一看,又见李老头蜷缩于身旁瑟瑟发抖,密雨中,他全身湿透,衣衫也贴着肌肤,露出他凸起骨骼,越发显得他瘦骨嶙峋,孱弱可怜。
萧钧心生悲悯,抬头看木笼边上有一块叠好的脏污油布,当下打开油布,半蹲着替李老头遮风挡雨,木笼狭小,他也只能如此。
说起来,此时他真气恢复大半,若要逃离并非难事,只是他不想惊世骇俗,又想暂时跟着湘公主一行,便稍加忍耐。
街边,刀枪林立,人人肃穆,街心木笼独立,一方油布遮盖着李老头,而萧钧任凭风吹雨打,直至深夜,直至长街两边的灯光次第熄灭,幽暗而冷清。
大雨下了好久,仿佛一夜入秋,天有些凉了。
“公主殿下,夜深了,看这雨恐怕要下一夜,要不今夜您就在此宿下吧。”
铁毅瞄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屋门。
他身后是个酒楼。
“不可惊扰百姓。”
湘公主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