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荠一言提醒了萧钧,他急忙拾起程荠长剑,也不管黑衣人是死是活,二话不说,在他心口上刺了两剑,这才放心。
程荠面露不忍之色,道:“游公子,他人都不能动了,你何必要杀他?”
萧钧闻言啼笑皆非,暗道:“这位程姑娘倒是心慈之人。”笑了笑,道:“程姑娘,我非嗜杀之人,不过他若恢复过来,咱俩都难活命。”
程荠嗯了一声,犹豫片刻,道:“游公子,你看看他……他还有救吗?”
萧钧摇摇头道:“他被我一剑刺穿心脉,就算他是大罗神仙也活不成了。”
程荠脸上闪过失望之色,挣扎着盘膝坐地,低声诵起经来。
萧钧听她念的都是苦海无边,来生向善,再不受轮回之苦云云,不禁摇头暗笑。
程荠念了几声,便咳嗽起来,忽地吐出口血,萧钧大惊,急忙道:“程姑娘,你没事吧?唉,刚才让你走,你为何不走?”
“我没事。”
程荠擦去嘴上鲜血,站了起来,道:“陆姐姐既将公子托付给我们程家,我们程家自然要好好照顾公子,如今她刚刚离去,言犹在耳,我岂可一走了之。”
萧钧心中感动,拱手道:“程姑娘隆情盛意,在下感激不尽,必有后报。”
程荠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萧钧转过头来,看了看那黑衣人,哼道:“藏头露尾,咱们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走到黑衣人身边,伸手揭下他脸上面具,一看之下,登时骇得魂飞魄散,说不出话来。
“游公子,你怎么了?”程荠看出异状,出声问道。
“这……这……人我……认识……”
萧钧说话有些结巴,说话间他还不忘揉了揉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谁?”
程荠走到近前,看那黑衣人相貌堂堂,叹道:“这人倒是长了一脸福相,可惜走入歧途,嗯……游公子,他到底是谁?”
“他……他……是陆离的大伯,陆丰。”
萧钧说话有些结巴,想起陆离,不知以后如何再面对她。
程荠也吃了一惊,犹豫道:“不会吧,陆……陆伯父……怎会是幽冥教的人……”
这一言提醒了萧钧,他伸手在陆丰脸上摸了两下,发现陆丰没有带什么人皮面具,神色一暗,长叹一口气,沉默片刻,取下自己脸上白玉面具,将“静心迷航”和手边的恶鬼面具放在一起,仔细比对,看出这两个面具虽然一个丑陋一个俊美,一黑一白,但质地应该一样,知道自己杀的必是陆丰无疑,一时心中彷徨不已。
“游公子……你……”
程荠见到萧钧的庐山真面目,脸上微有羞色,说话有些结巴。
“怎么了?程姑娘?”
萧钧话刚出口,就听程宝树道:“……快……快……就在哪儿……”
人影起落,剑光闪烁,裂谷边飞下二十几人来。
其中有叶潇,王子阳等人,另有一个锦袍老者走在前头,他虽然头发全白,但腰背挺直,行走时极具威严,一看就知身份不低,
众人甫落地面,看到地上陆丰的尸体,顿时都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叔公,你来了,快……快看……”
程荠又惊又喜,迎上几步,待看到众人脸色凝重,回头看了看地上陆丰的尸体,脸上笑容缓缓敛去。
萧钧听到叔公三个字,想起叶攸安好似提过神霄山天心宗有一位叫崔薪的坐忘高人,辈分甚高,乃是天心宗宗主程节父亲的结义兄弟,不知是否眼前这位。
“荠儿?这是怎么回事?陆……陆贤侄……谁杀的陆丰贤侄?”
锦袍老者声音稍稍有些颤抖。
“叔公,这人是坏人,他是幽冥教的……”
“混账,不许胡说!”
“叔公,我没有胡说,刚才宝树也看到了,他是坏人!宝树,你说是不是!”
程荠皱了皱眉,望向程宝树。
程宝树咽口唾沫,颤声道:“叔公,刚才这人……确实说……他是幽冥……”
“宝树,不许胡说!这位明明是东湖陆家的陆丰陆贤侄,哪来的幽冥教?你一定是听错了!”
“可是……”
程宝树仍想解释。
“闭嘴!”
锦袍老者怒喝一声,打断他,望向叶潇,道:“潇儿,你怎么看?”
叶潇忙道:“正是陆丰前辈,并无什么幽冥教!”
锦袍老者又看王子阳,王子阳沉吟片刻,若有若无瞟了萧钧一眼,缓缓道:“一切依崔前辈所言。”
锦袍老者点点头,看了看众人,道:“好,大家都看到了,陆丰贤侄无故被人杀害,并无异议,以后有人问起,大家依照崔某所言回复就是,若有人不服的,让他们来找我崔薪就是。”
众人齐齐躬身称是。
崔薪神色稍缓,喝道:“宝树,荠儿,你们听到了吗?”
程宝树和程荠面面相觑,程荠稍一犹豫,道:“叔公,不是这样的,刚才确实……”话说半截,忽然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崔薪袖子轻拂,程荠即如飘叶一般飞到他身旁,他伸手扶住,说道:“宝树!你姐姐旧疾未愈,刚才又受了惊吓,神智有些不清,你先照看他。”
程宝树应了一声,伸手扶好程荠。
“宝树,此人姓甚名谁?与陆丰贤侄有何仇怨,为何会趁机偷袭,杀了陆丰贤侄?”
崔薪指了指萧钧。
“不必问他,陆……丰是我杀的,我手上的剑……”
萧钧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长剑,脸上现出讥讽之色,缓缓道:“这手上的剑虽然是程姑娘的,不过是我借来迎敌的,陆丰之死与她无关,也与神霄山无关,至于我是谁……”
他嘿嘿冷笑一声,望向叶潇,住口不言。
崔薪听萧钧承认杀死陆丰是他一人所为,顿时松了口气,但见他望着叶潇神情古怪,不禁问道:“潇儿,他是谁?”
叶潇脸色微有慌乱,犹豫良久,深吸一口气,道:“他是叶城弃徒萧钧。”
此言一出,崔薪吃了一惊,踌躇道:“他就是萧钧?”
叶潇点点头,此时他已镇定下来,喝道:“萧钧,你是如何逃出野人谷的?你为何……为何要杀死陆丰陆前辈?”
“老爷,他既已承认,何必再问他,先杀了他,拿他的人头祭奠陆丰陆老爷,再将他尸首送至陆家,这姓萧的……嘿嘿……已是咱们叶城弃徒,咱们替陆丰前辈报了仇,陆家……”何尘从叶潇身后走出,说到此处,向叶潇使个眼色,住口不言。
叶潇心中恍然,暗道:“陆丰之死,非同小可,倘若留着萧钧,一则面上不好看,说不定还要被人指摘办事不利,怎让他逃出野人谷,二是倘若陆家追究起来,此人一旦存有歹心,难免会攀扯上我们叶城,那我身为此地的主事人,恐也难辞其咎,不如一剑杀了,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抬眼望向崔薪,见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顿时心中大定,当下拔出长剑,喝道:“不错,萧钧身为叶城弃徒,品行败坏,又趁机暗杀陆丰前辈,今我诛杀此獠,既为陆前辈报仇雪恨,也为天下除一大害。”
“且慢!”
王子阳眉头一皱,伸手拦住,缓缓道:“叶潇贤侄,我看此事恐怕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