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萧钧瞠目结舌,此时他如何看不出那云气流转形状正是在勾勒画中人,忽然云气中碧光闪烁,笼罩画卷,碧光中,萧钧隐隐感觉到森然冷意,犹如刀剑在颈,不自禁地倒退一步。
“是了!是这个……这是什么呢?”
陆离星眸微阖,眼中明光缓缓散去,明光虽散,几许迷惑却爬上眉梢,双手持画,缄默不语。
异象尽消,萧钧也稍稍回过神来,怔怔看向陆离,他早已见过陆离目射明光之象,但此时再见,才发觉自己对陆离这双眼睛知道的太少。
“她竟能用眼睛复原作画痕迹,这……这简直神乎其技……难怪她能隔着面具看出幽幽本来面目……”
“她这究竟是什么法门?什么神通?”
萧钧心中不解,低头却看到陆离手中画卷洁白如新,画上空空,倚梅观剑图已经消失了,登时大惊失色。
陆离似有所觉,睁开眼,缓缓道:“画乃符气所化,既破其形,画便也不再了。”斜睨萧钧一眼,道:“现在相信画是假的了吧?”
“怎么会?”
萧钧拿过画来,翻来覆去的看,脸上犹疑之色未去,看了半晌,道:“不会,那位仙子不会作假。”
“哪位仙子?”
陆离粉脸寒霜,面色不悦。
萧钧犹豫半天,将石室下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只是掐头去尾,并省去许多,并说石室已经塌陷,无处可寻了。
饶是如此,陆离听完也久久不语,重又将画拿过来看了一会儿,道:“似她这等人,自然不屑于做这等事,那……”细眉微蹙,一字一顿道:“……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从你身上偷走了真画,然后以‘凝气成痕,碧光照神’的法门做了幅假画,重又给了你。”
萧钧闻言沉默不语,回思过往,一时想起杀死陈池那诡异飞石,一时想起无故失踪的红衣老人,一时又想起叶灵奇,但觉心乱如麻,毫无头绪,叹道:“我修为已失,倘若睡梦中有人做此等事,我实难发现……”突然想起画上谶语,脸色一变,愣在当场。
陆离看出异状,问道:“怎么了?”
萧钧挤出一丝笑容,摇头道:“没事。”
“不说算了,吞吞吐吐,实在没趣。”
陆离将画往萧钧手中一塞,转身就走,行了几步,道:“你先别想了,精通‘凝气成痕,碧光照神’法门的人最差也是处虚修为,他要在你这里偷梁换柱,你是发现不了的。”
萧钧以为陆离生气了,此时看她容色已缓,忙点了点头。
陆离沉吟片刻,道:“好在这人没有想害你……嗯……当务之急,还是帮你恢复修为,其他的事都暂且搁下吧。”
萧钧心头一热,卷起画,说道:“陆离,谢谢你。”
陆离瞟他一眼,哼道:“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这是第二次了,我不想有第三次。”
萧钧不明白陆离话中意思,顿时有些发懵,但看她神色不喜,便也敢再说,只好点点头。
“如今十宗相聚,城里能人异士不少,一会儿你和我出去拜访些人,说不定能问到一些法子,我去准备一下,稍后就回来。”
陆离冷冷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刚才说不宜出去,现在又要出去,这变化是不是有点大?”
萧钧耸耸肩,缓缓走到石桌前坐下,寻思到底是谁偷走了真画,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答案,忽听陆离道:“走吧。”
抬眼一看,只见陆离弃钗易弁,一袭青衣,身背长剑,又恢复二人叶城初见时模样,相貌俊逸,英气逼人,萧钧顿时思绪纷飞,眼前不停闪过熟悉的一幕幕,高朋满座,观者如云,海棠花落英如雨,剑气飞气冲霄汉……
“戴上这个。”
陆离的声音将萧钧思绪拉了回来,低头见陆离手中拿着一个白玉面具。
面具光滑洁净,入手微凉,雕琢惟妙惟肖,细致入微,萧钧接在手中,打量几眼,心生欢喜。
陆离道:“这面具是我陆家前辈炼制的法器,名叫‘静心迷航’,戴在脸上,不惧人以神念照彻,就算面前是坐忘真人,也看不出你的庐山真面目,你放心好了。”
“静心迷航?”
萧钧仔细打量这面具,不知为何叫这名字,却听陆离道:“你先戴上,咱们边走边说。”
萧钧点头应了。
二人并肩向外行去,陆离边走边说这面具由来,原来古时陆家一位前辈游鹤鸣山时偶然发现了一块十分奇怪的玉石,这玉石人一旦凝神观看,眼中则生种种异相,轻则乱心,重则伤神。
陆家这位前辈生性滑稽跳脱,便将这玉石炼成一个面具,专门用来捉弄人,说来十分好笑。
赤火城里来往行人多了不少,而且一看就是修道之人,萧钧心知多半是因十宗之会之故,这十宗之会的由来他在路上已听陆离说过。
此事缘起最近赤火城接连发生怪异之事,又是异兽肆虐,又是地陷山崩,还有野人之乱,因此剑宗召集各宗前来议事,这十宗之会听着吓人,其实各宗来的有头有脸的人并不多,只是派出宗内二流人物前来,不过诸宗许久没有议事了,因此天下许多散修便来凑热闹,如此以来,城里的人便明显多了起来。
穿过一个小巷,萧钧听见叫骂声,声音有些耳熟,向陆离使个眼色快步行了过去.
街上有十来个人正在围殴一个道人,令萧钧惊奇的是,两边的人他都认识。
怀抱长剑,指挥打人的是郑夜,动手的是施皓襄和马照马胜兄弟几人,而那挨打的竟是许久不见的刘十通。
刘十通此刻有些惨,道冠歪了,上衣也被扒掉,露出嶙峋瘦骨,淤青伤痕,脸上则青一块紫一块,两只眼睛也被打肿了,活像是癞蛤蟆,他虽然很惨,但施皓襄等人显然并不想善罢甘休,依然拳脚相加,丝毫不停。
“他们这么欺负人,怎么没人管?”
萧钧眼见旁边人来人往,却无一人出手阻止,大多数反而驻足围观,哄闹取笑,顿时愤愤不平。
“一个丑八怪挨打,有什么好看的。”
陆离淡淡瞥了一眼,神情冷漠。
“什么丑八怪,分明是映照峰的欺负……”
萧钧神色愤愤,突地想起陆离父亲就是映照峰的弟子,而远处的郑夜也与陆离关系匪浅,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