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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定眉头微挑。

本来一场失败的谋杀,从诸无常嘴里说出来。

似乎完全变了模样...

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却又找不出哪里有问题。

略微沉思,

甚至觉得诸无常说的似乎挺有道理...

诸无常见此。

摇扇继续道:“殿下,这次设局,您不过失去几条本就不听话的狗,却窥探到了陈阿蛮藏了几百年的底牌。

要下臣说,诸位大人非但无过,反倒有功!

甚至那位小侯爷,他率陈留甲踏碎两座山门,逼的琅琊姜氏低头认错,也算彰显了朝廷的威严!

待他回京后,您应该给予褒奖,以表其功!”

“是这样?”

李承定眉梢扬起,他本就不以谋略见长,这次设局诸无常赌气告病,他算是第一次独立领着谋臣实操!

本以为惨淡收场。

没想到有着当世卧龙之称的诸无常竟如此推崇!

“殿下,臣等附议!”

大殿内,一干谋臣跪在地上附和道:“卧龙先生所言在理,只是我等不敢居功,一切都是殿下的功劳!”

“哈哈,诸位大人也出了力的!”

见满殿谋臣都认可诸无常的话,李承定终于放下心来,笑道:“诸位大人勿怪,本宫也是一时糊涂了!”

谋臣们支支吾吾附和笑着,不约而同向诸无常递去感激目光!

诸无常抚须摇扇,眼里一片幽深,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从太子府出来,诸无常在金科巷闲逛了半日,确定身后没有跟踪者后,扭头走进一座幽静院子。

院子里,

一个面容丑陋的男人正煮青梅酒,席间摆着一柄铁剑。

诸无常坐下后,端起酒杯幽幽道:“士元兄,这次设局,你看到身后藏着的影子了吗?”

“看到一半!”

庞士元头也不抬,给诸无常将酒杯斟满,脸色平静道:“大势倾轧在即,许是那位急了!”

“那么...士元兄认为谁堪当大任?”

诸无常将青梅酒饮尽,敲了敲杯沿:“老大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暴虐无德、又没有与之匹配的武力和脑子,若他继承大宝,恐怕撑不过三年五载...

老四如何?”

庞士元又替他将酒斟满,沉默片刻后,脸色平静道:“黄口小儿、故作深沉、一无是处...”

“唉~~”

诸无常又敲了敲杯沿:“老二又如何?”

“胆小如鼠,小富即安,难当大任,不是雄主!”

庞士元嫌弃地瞪了诸无常一眼,又将他杯中酒斟。

诸无常眉头轻皱:“老师说至多五年大唐将刀兵四起,天下易主,可瞅来瞅去,诸多皇子中,竟没一个能担大任的!

莫非,明主不是从李家出?

可是我夜观天象,大唐分明气数未尽...”

“你为何不问老三?”

庞士元习惯性地抬起酒壶,却见诸无常杯中犹然是满着的,幽幽问道:“老三虽是庶出,却也是皇子...”

“你看好老三?”

诸无常惊讶看向庞士元,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却被其丑陋的面貌遮掩。

毕竟李承安声名狼藉,整日流连青楼,甚至偷摸去爬臣子的后院,朝中支持他的人,数来数去恐怕都找不出一个!

“他是皇子,而且和那位小侯爷臭味相投...”

庞士元冷冷道:“陛下正当壮年,如果五年后天下易主,恐怕祸乱当从陈留侯府起,而老三是青楼二老板,和那位小侯爷关系极好!

再有,

一个人品行如何,从来不是靠别人说的,要自己去看!”

诸无常哑然失笑。

沉默半响后幽幽道:“士元兄,你听说过黑风寨吗?”

“嗯?”

庞士元丑陋的面目微微一抽,显有些狰狞,歪嘴道:“...好你个土猪!”

......

青州位于长安以南,河间以北!

自古以来便是天下粮仓。

五百多年前,天下狼烟四起,前朝战神天启皇帝御驾亲征,陈兵三百万大军于岷山,要在十万大山内与西域佛国决一死战。

自古良将出征,皆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战神则不然。

在他看来,陈兵三百万是决战岷山,而不是去打持久战的。

这一战,打得是破釜沉舟的勇气,也是燕然勒石的无上功勋!

他命各部将帅,只给士兵发半个月口粮,打定主意半个月后班师回朝,犒赏三军!

奈何大战一起。

战况与他预料的却大相径庭。

佛国虽然只有三十万大军,却在佛法加持下,人人如龙,悍不畏死!

硬生生把决战打成了持久战!

眼见战事胶着,久攻不下。

战神这才慌了。

命青州州牧李原十日之内筹备五百万石粮草运往岷山。

恰逢雁荡山蛟龙渡劫,大雨连降月余...

交粮之期将近,李原却连半数的粮草都没有筹集到。

于是心下一狠,斩了天使,断了后路...

在青州黄袍加身,打着天启皇帝失德,天降灾祸,替天行道的旗帜,一步步踏上了那座龙椅!

作为当朝皇族崛起之地,青州按理说应该繁荣昌盛才是。

偏偏不然。

五百多年过去,青州非但没有繁荣,百姓们日子反倒越过越苦!

就连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的土地,也莫名其妙越分越少,大多成了皇族私产.....

此时...

五匹雪白骏马拉着撵驾疾驰在青州官道上。

陈知安看着窗外金灿灿的稻穗,不由得感慨道:“青州不愧是天下粮仓,这一路行来阡陌纵横、良田万顷,叫人赏心悦目,好似心情都愉悦了许多!”

“呵~”

柳七垂头看着膝间的浩然,声音低沉:“良田万顷、硕果累累、却是为别人做的嫁衣,当年跟随李原揭竿而起的青州百姓如果看到今日...”

话说一半,柳七沉默下来。

陈知安微微一怔。

看着意兴阑珊的柳七,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道闪电。

如果没记错的话,柳七祖籍是清河郡。

而清河郡,原属青州州城。

当年的柳门惨案,便是发生在清河郡...

“七哥,抱歉...”

陈知安将车帘拉拢,持着马鞭走出撵驾。

见他拎着鞭子出来,原本悠闲踏着秋风的五匹骏马顿时唏律律叫了一声,加快步伐向长安方向疾驰而去。

撵驾内,

柳七眼底闪过一丝暖意。

当年惨案发生时,他不过才八岁,许多内幕早已记不清了。

却能清晰地记得那晚,父亲披头散发纵笔狂书、癫狂发出的呵斥:“为人君者、与民争利、夺民祖产、天地共鉴、史必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