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这猪肉消耗的很快。您看，我们是不是让罗志峰再去弄些回来。”
“用这么快，不是说悠着点吗？”
“您看大骨熬汤，几根大骨头在锅里熬了两天，水一直往里加早就已经没滋没味了。说餐餐有肉，那肉片也是切的薄薄的。打菜还得控制着一个人也就两三块小片肉。关键是咱们厂里人多肉少！”
李副厂长看罗志峰今天又没来。听见食堂猪肉告急，很快就见底。
文艺工作者采风还没结束，这要是没肉，工人有意见，采风工作接待到半中间闹出点事来也很难看。
他坐在那琢磨了一下，微笑着站起身来。走到隔壁杨书记办公室坐了一会，随后笑眯眯的出来。
没多久彭永平被叫到李副厂长办公室。
“什么？让罗志峰明天到厂里办转正手续？”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李副厂长笑眯眯的坐在办公桌后面，欣赏彭永平那惊喜交加神情。
彭永平听见李副厂长继续说道：“这次去长春学习，厂里也给你安排了一个名额。你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把技术学回来，争取评个八级工。”
李副厂长让他下班回家记得把这消息告诉罗志峰。让他明天一早到厂里来办转正手续。
彭永平懵懵懂懂的离开办公室。
彭永平回车间没多久，厂里公告栏贴出公告：鉴于罗志峰同志工作表现优异，经厂部研究决定转为正式采购员，工资评定为四级。
厂里看到公告的工友回到车间，说起罗志峰转正的事情。
“真不得了，不到半年就转正了！”
“哪有半年才三四个月而已。话说回来罗志峰厉害能搞到肉回来给大家吃，早点转正他安心去采购，我们也就有肉吃。”
几个买了瑕疵品反口说罗志峰不是的工友，不相信这是真的。
“不是说他被审查，要出问题了吗？怎么还给转正？”
“刚听说，彭永平也上了去长春学习的名单，是李副厂长宣布的。”
“那这么说罗志峰他根本就没问题？”
“唉，我们干的都是什么破事。赶紧找永平去，和他多聊聊，瞅准时机和他赔个不是。”
彭永平回到车间埋头干活，车间主任从外面进来，大声的当众宣布他参加长春学习。
工友羡慕的围着他要他请客庆祝。
彭永平憨憨的站在那，笑得合不拢嘴。工友说的话似乎都没听见一副傻乐傻乐的呆样。
“永平，好好庆祝一下。”
“你得请客喝烧酒。”
直到主任喊：“行了行了，都赶紧回去干活吧。”
大家散去，彭永平才停止憨笑，摸摸了发酸的腮帮子继续低头干活。
以前看好罗志峰的人家，这时候更加坚定要将女儿嫁给他。
工友刘国平今天请假，此时正拿药回来喂他父亲吃下。
胡同姜医生劝他说：“你父亲这身体不能再继续干下去了。”
他父亲是个掏粪工，干这行几十年了，可以说是从年轻干到现在年纪大了。
如今的四九城大多数地方是没有自来水，没有下水道，没有冲水厕所。粪便全靠人工每天来掏，从厕所里将粪便一桶一桶的，从厕所里背着出来，倾倒到小推车上再拉到粪场。长年累月身上一股永远洗不掉的臭味，一不小心受伤沾到粪水身体受感染。
他父亲现在就是受了感染，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
给父亲喂完药，一个人心里难受到隔壁院子找钱赔光。他和钱赔光尽管文化、家庭等等都大相径庭。可两人就好的不得了，非常聊得来，无所不谈。
“你父亲还没好？”
“嗯，老钱，为什么我们这么辛苦努力还是活的这么累？像条狗一样你不觉得吗？”
刘国平一坐下来，就问钱赔光。
钱赔光听出他内心的苦闷，淡淡的说道：“这世界本就如此啊。”
刘国平有些恼钱赔光此时装世外高人的模样，粗着嗓子，情绪激愤音调不由的有些拔高，挥舞着手，唾沫横飞的说：
“我的意思是，你看我们厂最近来了几十个文艺工作者，说叫什么采风。反正我是什么也看不懂，唯一看得懂的是他们天天吃吃喝喝，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你说那画家，我看他画的不怎么样，和你老钱比相差的十万八千里。画的那些画，要是给我机会去学习，我画的比他都还好！”
钱赔光知道他父亲这几天病倒，母亲常年半瘫在床上，这孩子他心里压力大。
“我们干的半死不如人家吹两句牛皮。”
“你看那罗志峰，以前到处捡破烂，好几次在外面被打的半死不都躲在你这院子，和顺子在一起。现在竟然开始飞黄腾达了。”
“哈哈哈”钱赔光听了刘国平说的这话，笑了起来，“罗志峰现在没有你说的那么飞黄腾达。听说他现在比以前过得好，这倒是事实。”
“罗志峰他尽管父母很早就去世，但是人家姑姑、姑丈待他兄妹视如己出。你看看他的工作，他姑丈也是花了不少精力。进厂跟了师傅，据说这个师傅也是个有能耐的人，三教九流都很吃得开。上次罗志峰帮工友买瑕疵品不就是他师傅的人脉，要不然他哪有这个能力？所以跟对人很重要。另外，他干的是采购，采购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吃香喝辣的职业。你现在干的是体力活，和他的工种就没法比。”
“老钱，你去看那些整天辛苦卖命干活的人，一辈子都活的异常辛苦。反倒是那些成天吃饱不干活，东游西逛的这些人，赚着大钱吃香喝辣。就象我们厂许大茂不怎么干活，偶尔下乡放放电影，三天两头跟着厂领导到处吃吃喝喝。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领导怎么也会喜欢他这种人，他简直就是个蛀虫嘛！”
钱赔光听了不由的乐了。
“哎，国平啊，这世道就这么回事，越接近权利中心越有钱。辛苦干活的农民工和领导身边的拍马屁的马仔相比，领导手指缝里漏一点项目，马仔他都得赚的彭满钵满……”
“我倒是建议你也别藏着掖着，直接去找罗志峰，让他帮帮你。上回在他家院子和他聊了一会，这人谈吐不简单，是个可以交往的人。”
“那巫朝兴呢？”
“你说我院子后面，那个养鸽子的街道干事巫朝兴？”
“国平，虽说他这人成天笑眯眯的，其实很难相处，他未必会愿意和你在一起，更不会帮你。附近这一带他也就和曹沐候走的比较近。”
刘国平想起罗志峰邻居曹沐候，农村进城在餐馆里端盘子，几年时间他成了工方经理，如今日子过得甜美。不由的问道：
“那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