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现在鸽市行情咋样了。”罗志峰问到。
“还凑合,就是物资紧缺,东西太少。前一阵子搞了一批供应站里流出来的布料,还没进鸽市就被抢光了。”
“供应站也能有东西流出来?”顺子不解到。
“具体怎么操作我就不懂了。反正他们都很有本事。”冬冬说到,“今年还好不怎么抓。就是太缺东西要不然可以多挣几个钱。”
“冬冬现在也是有钱人家。”铁子笑着说。
“我哪算有钱人家,兜里不就那几毛钱。”冬冬红着脸解释到。
“你们都有工作,有收入。哪像我们这么大的人了,还得朝家里伸手要钱。”顺子不好意思的说起自己。
罗志峰清楚,如今街道上像他们这样没工作的人太多。
自己要不是姑父花钱找关系进厂,也和顺子他们一样继续在街上游荡。
更何况这么大的人给父母伸手要钱的确挺难为情。
“不急,过了明年你们会有工作的。”罗志峰安慰他们。
鸡汤炖好,罗志峰打一碗放边上,让小虎吃完端回去给小燕子。几人端着碗坐在院子里吃喝。
罗志峰看黑瘦的顺子,一只手吊着,另外一只手拿了鸡腿在吃。
“顺子还你记得不,那时候我跟你们去捡煤渣。”罗志峰喝着鸡汤时说起往事。
罗志峰想起记忆中前身爹娘走后,想给姑妈家里减轻负担,辍学出来捡煤渣。
“记得,你那时候瘦的跟猴干似的。”顺子想起以前顿时笑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打架。”罗志峰用筷子拨了几块鸡肉到铁子的碗里。“那时候还好遇见铁子,帮我把抢煤渣的那些人给打跑了。”
铁子端着碗,憨憨的笑着:“对付那些熊样,只要你狠起来,他们就吓破胆跑得比兔子还快呢。”
罗志峰微笑的看着记忆中的好战分子。
铁子家住在附近的打铁胡同。
宣统年间胡同里住着不少铁匠和打铁铺。后来铁匠慢慢的搬走了,住进不少佬表在这里做买卖。大家慢慢的把胡同改叫江西胡同。
但还是有很多人继续叫打铁胡同。
铁子他们家几代人都住在打铁胡同里以打铁为生。
从小他的就身材显得格外高大、魁梧、壮实。
可能血液里流淌着打铁匠的基因。打小就有暴力倾向,喜欢打人和被打。不管是自己打别人还是被别人打了,都会兴奋嗷嗷直叫。
小时候被打了也不哭,一声不吭的走了。
大家都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随后一连几天,他都拧着板砖悄悄进行跟踪。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跳起来对着脑袋狠狠的一板砖下去。
几次之后,这一大片区域都没人敢惹他。
就连大人见了也都怵他。
“去捡麦穗的时候,村里那几个孩子追着我……”罗志峰回忆到,“当时我鞋子都给跑掉了,光着脚丫子……”。
“哈…哈…哈”冬冬想到罗志峰当时狼狈的样子笑了,“鞋子还是我给你找回来的。”
前身父母亲去世后,经常和顺子他们去捡煤渣、拾破烂、到郊区的田里拾麦穗。
偶尔也会遇上人数比他们多或者个头、年纪比他们大的孩子,想要抢他们的东西。
他们免不了要打上一架。
罗志峰问顺子:“姜医生那医药费给了吗?”
“还没,他说等手上的伤好了再给他。”
冬冬接着说:“姜医生为人心善,他收费也很低。”
罗志峰想起自家表哥学医是因为留洋回来的姜医生。
姜医生是中医世家,父亲希望他能继承衣钵。将祖传的医术传承下去。
结果他跑到威格兰学西医。学成之后怀着一颗赤诚的心回来。
留学回来了,父亲觉得他学西医辱没门风不让他进家门。后来在母亲的劝说下,才把胡同里的这座别院给他。
姜医生就在这别院开了西医诊所。
回国的时候他带回一台x光机,这机器在四九城里可是非常先进的设备。不少医院的医生都介绍病人到他这里做x光检查。
表哥和姜医生的女儿是同学,经常去姜医生家玩耍。
姜医生和他谈了当初为什么会改学西医,以及他在医学上的理想和抱负。
姜医生的话点亮表哥心中的明灯,表哥从那以后用心学习,考上医学院。
顺子对铁子说:“铁子这几天好好休息下,等我手养好了,一起去找曾烙铁报仇。”
“我也要去给我姐报仇!”小虎在一旁狠狠的说到。
“仇肯定是要报。你们还是先把身体养好。”罗志峰笑着劝顺子。又对小虎说,“报仇的方法有很多,到时候会让你一起参与,只是这都是我们大人的秘密,你可不能说出去。”
“我明白,坚决不说,要不然会给家里和大家带来麻烦。”小虎吃喝完鸡汤,把那碗预留鸡汤端回去给姐姐。
罗志峰对痞子六和曾烙铁没什么印象,向大家问起他们的情况。
“曾烙铁干这行算是祖传的。”冬冬笑着打趣到:“他家祖上就在三班六房里干事。直到他爹这代都是在兵房、刑房里打转。到了民国换身衣裳成了长警。”
“曾烙铁从小就在这环境里长大,形形色色见多了,都成老油子。16岁也成了长警。”
“那时候他最喜欢审讯犯人,拿着烧红的烙铁往人身上戳。曾烙铁绰号就这么来的。”
“后来,成了民警,干了几年据说犯了什么事,被开除。再后来又被联防队招进去,现在是这一片的联防队长。”
水莲饭铺,三四个联防队员围坐在曾烙铁身边。
小四方桌上,摆了几碟切成薄片的卤猪头肉、猪耳朵、酱汁肉。
痞子六被顺子、铁子几人追打,伤比较严重。斜靠桌沿一只脚踩在长条椅子上,端着黄黑色的粗陶碗,闷闷不乐的喝酒。
曾烙铁此时正色眼迷离的看着里间忙碌的水莲。
只见她一身合体的青色棉布衣裳,一双小口绣花布鞋。梳愿摄头、扎着白地青花的头巾。
曾烙铁痴痴的看着她端庄、秀美、淳朴,正沉浸在厨房的忙碌之中的模样。
这时曾烙铁的小弟二麻子进来,走到看得痴呆的曾烙铁身旁说:“曾哥,大肥羊又来了!”。
“大肥羊?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