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上环,皇后大道附近,一处幽静的独栋别墅,布置奢华的客厅里。
“厄尔,煞神的女人,那个叫梅根的突然回港岛了,现在也住在白沙湾,我们的计划要不要变更一下?”
詹姆斯的语气凝重,即便是厚厚的眼镜片,依然挡不住他眼中的焦灼。
之前,他被厄尔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已经把潜伏在桃园的一支武装力量秘密调集到了港岛,武器也准备到位,蓄势待发,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不过现在情况变化了,偷袭煞神众,跟干掉他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一码事,不可同日而语。
自古以来江湖规矩就是祸不及妻儿,听起来傻乎乎的,其实大有道理。
这条规矩的内涵逻辑,就是彼此保留底线,不要随意的扩大规模,要不然,你动我家人,那我就只能灭你满门。
按照杜蔚国以往表现出来的尿性,如果真干掉了赵英男,詹姆斯担心,红了眼的他,真会不顾一切的冲到华盛顿大开杀戒。
厄尔慵懒的倚在沙发上,听见詹姆斯的问题,依然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大喇喇的回道:
“他的女人回来了不是更好,更能激怒他,不顾一切,东方有个说法叫做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到这个地步了,箭在弦上,詹姆斯,你还想缩回去?”
詹姆斯怒气冲冲的回怼:
“fu*k!厄尔你这个混蛋,说得倒是轻巧,你们共济会躲在幕后看戏,等着坐收渔利,当然无所谓了。”
厄尔耸肩,摊了摊手掌,语气略显夸张:
“嘿,詹姆斯,我们可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彼此多些信任好吗?我说过了,我不会看戏,你真以为,火箭炮就能消灭煞神众?”
詹姆斯下意识的扶了一下眼睛架,目光犀利,直直的盯着他,语气也是冷冷的:
“厄尔,我不相信你,之前的计划,我想改动一些细节。”
厄尔皱眉:“什么细节?”
詹姆斯的目光沉沉:
“我提供武器,装备,弹药,以及撤退路径,载具这些,但是袭击白沙湾别墅的具体行动,你来找人实施。”
一听这话,厄尔的眼神骤然凌厉,语气暴躁起来:
“詹姆斯,你特么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急切之间,我到哪去找这么多人手?”
看见厄尔翻脸,詹姆斯冷笑,把眼镜摘下来,掏出手绢不紧不慢的擦着,语气揶揄:
“厄尔,我特么把我当成傻子了?操作火箭筒而已,还是集火式攻击,是个人就能干,又不需要什么百步穿杨的神枪手,以你们共济会的实力,分分钟的事。”
厄尔目光凶狠:“所以,詹姆斯,现在是你想看戏?”
詹姆斯语气戏谑:
“哈!怎么可能,武器都是我提供的,这件事根本就经不起查,所以,我是绝对不会置身事外的,怎么样?厄尔,成交吗?”
厄尔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狰狞,语气恶狠狠的:
“詹姆斯,你知不知道,现在可是最佳的时机,一旦错过,就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变数。”
“呵呵~”
詹姆斯嗤笑,重新戴上眼镜,斜了他一眼,绕有深意:
“错过了,就等下一次机会呗,厄尔,你应该还清楚,现在中情局高层的意愿有些暧昧,甚至有跟煞神握手言和的意思。”
詹姆斯慢条斯理的点了根烟,语气愈发戏谑,满是调侃的意味:
“厄尔,此一时彼一时,之前跟你们共济会同穿一条裤子,唯命是从的艾伦被煞神干掉了,风向已经变了。”
吐了口烟,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厄尔,詹姆斯心中大块:
“现在中情局主事的沃克副局长,是个倔强的德州佬是个地道的鹰派,他不爱钱,也不做买卖。
他最近一直倡导与煞神良性接触,想必这些你都是清楚的,所以,厄尔,留给你考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厄尔脸都铁青了,目光阴鸷,凶光闪烁,恨不得伸手掐着詹姆斯,逼他就范。
横滨,中区山下町,中华街。
横滨是东瀛第二大城市,也是最大的港口城市,商业极端发达,相当于魔都之于华夏。
而中华街又是横滨最繁华的去处,形成超过百年,即便是战乱都没有被摧毁,现在又赶上东瀛经济腾飞的时机,更是生发的不得了。
中华街的正门,竖立着高达15米高的巨型牌楼,街面全长500多米,居住着几千华人,街面整洁,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古香古色。
这里聚集了百余间中餐馆,囊括了华夏大部分的菜系,还有百余间店铺,卖啥的都有,成了横滨特有的美食景观街。
这会正好是饭口,所以中华街格外热闹,叫卖的,拉客的,讲价的,往来如织,摩肩接踵,满是烟火气。
酒足饭饱,杜蔚国也无处可去,索性就抄着兜,在这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溜达了能有百十来米的时候,路过一家叫谷轩阁的文具店,此刻,门口围了好大一群人,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遇见撂地的了,杜蔚国本来不以为意,也不想凑热闹。
不过经过人群的时候,突然有所感应,不由皱起眉头,停住了脚步,站在远处,冷眼旁观起来。
撂地,笼统说就是露天献艺,变戏法,耍把式,卖药,说书,卖宝,棋局,甚至街边赌档都算是撂地。
今天杜蔚国遇见的就是卖宝局,什么叫卖宝?杨志卖刀总听说过吧,就是遇见难处了,不得不把手里的宝贝让出去。
当然,也有不太体面的例子,四九城潘家园那些在蹲在路边卖古董的,也算是卖宝,当然,也可以称为诈骗。
此刻,被人群围住的是一个年轻人,这家伙埋里吧汰,蓬头垢面,也看不出具体年龄,大致是不会超过30岁的。
年轻人穿着一身破旧肥大的灰色衣裳,脚上穿着已经漏洞的破胶鞋,操着明显的九州口音。
年轻人双手抱膝坐在地上,低着头,偶尔抬起,眼神里也满是怯意,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乡下人。
他的脚边,铺着几张皱皱巴巴的旧报纸,上边摆着一尊满是水锈,巴掌大的金佛。
此刻,一个体型肥硕,腋下夹着公文包的地中海,正蛤蟆似的蹲在地上,仔细的端详着这尊金佛,眼中满是藏不住的贪婪。
刚要伸手去摸,年轻人就小声的制止了他的动作:
“对不起,大叔,我爷爷说过,这,这是古董,不能拿手摸。”
地中海有些挂不住脸,嗤笑,语气之中满是不屑:
“哈,小伙子,你这佛像都锈成这样了,估计就算卖废铁都没人要,还宝贝似的不让摸?”
年轻人摇了摇头,声音弱弱的,但是态度很执拗:
“这是古董,爷爷说,这是岛津贵久将军供奉过的地藏王菩萨,很珍贵的,不能用手摸。”
“哈哈哈~”
地中海放声大笑:
“一派胡言,还岛津贵久将军供奉过的?小子,你爷爷一定是骗你的,这根本就不是地藏王菩萨,而是不动明王。”
小伙子立刻就涨红了脸,声音都结巴了:
“我,我记错了,你说得对,确实是不动明王,是岛津贵久将军供奉过的不动明王。”
“切,土包子,你说是就是?你咋不说这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大人供奉过的?”
地中海傲娇的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呵斥道。
此刻,一个衣着得体,带着金丝眼镜的女人突然凑过来蹲下,从包里掏出手绢,语气很和气:
“小伙子,我能不能隔着手绢把这尊佛像拿起来看一下?”
女人大概30岁上下,长相也就一般,但是身材相当火爆,尤其胸前,非常有料。
天气炎热,女人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衬衫,解开了上边的两粒扣子,蹲下来更显得波涛汹涌,白花花一片,格外引人眼球。
年轻人没见过世面,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傲人凸起,呼吸急促,脸都红了,整个人都呆住了。
女人抬头,见他傻楞楞的盯着自己的胸口,连忙遮挡了一下,亦嗔亦怪:
“小伙子,你往哪看呢,你叫什么?”
年轻人羞愧的红头胀脸,连忙把头低下,声音闷闷的回道:
“哦,哦,我叫广平良志,今年23岁,我是九州岛熊本县五濑町人。”
广平良志显得傻乎乎的,人家只问他的名字,他却差点连自己的裤衩颜色都报了出来,围观人群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
女人也笑,不过她也没闲着,一边笑,一边把手绢铺开,细心的垫在手上,朝广平良志扬了扬:
“好的,广平良志先生,那么现在,我能不能看看这尊不动明王像?”
广平良志飞快的抬头扫了一眼,老老实实的点点头:“行,那你看吧,不过你要小心点。”
“好,我一定会小心的。”
女人笑着应了,接着就用手绢隔着,把金佛拿在手上,刚一入手,她就嗯了一声:
“怎么这么重?”
随即,她有些吃力把金佛拿到眼前,细细的打量起来,越看,脸色也越发凝重,完全没了刚才戏谑的意味。
随后,她又颤抖着把金佛翻转过来,底座上刻着铭文,只是被水锈沁了,有些模糊不清。
女人此刻满眼都是惊诧,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还偷偷的咽了咽口水,扶了一下眼镜,用非常小的声音,轻轻念着:
“永正33年,岛津贵久,居然是真的,岛津家供奉的纯金不动明王像,这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却恰好被身边的地中海听见了,而且底座上的铭文,他也看见了。
他的小眼睛都冒绿光了,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拢了一下头顶稀疏的头发:
“小姐,您的手帕能不能借我用用,我也想仔细看看这尊佛像。”
女人的眼神有些犹豫,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凶,又粗声催促了一遍:
“给我看看。”
“哦,好的,给,给您。”
女人不情不愿的把手上的金佛连同手帕一起递给地中海,眼神闪烁,抬头看向广平良志,语气变得格外温和:
“广平良志先生,请问,您的这尊金佛,是要出售吗?”
广平良志点头:
“嗯,是,爷爷病了,病的很重,正在济生会医院住院,医生说要做手术,所以我要卖佛。”
广平良志说道这里的时候,可能是动情了,眼圈微红,女人却顾不上跟他共情,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就略显焦急的询问道:
“真是太不幸了,那么,广平良志先生,这尊不动明王像,你想卖多少钱?”
广平良志先是伸出5根手指,随即咬了咬嘴唇,收回了四根手指,只留下1根,眼神躲闪,语气畏缩,支支吾吾的:
“1,100万円。”
女人还没说话,围观群众就一片哗然,地中海更是当场炸毛了:“纳尼,100万円,小子,你特么穷疯了吧。”
眼下,花旗正在猛抬东瀛经济,日元还挺坚挺的,100万円,相当于6600美元。
当下,东瀛这边,上班族的工资差不多1万円上下,100万円,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
广平良志红着脸辩解道:
“爷爷说,这是非常稀有的宝贝,可以传世的,如果不是他生病了,需要手术,我死都不会卖的。”
地中海嗤之以鼻,眼珠子都棱了起来,大声呵斥道:
“你爷爷是天皇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鎏金佛像,你居然敢要100万円,你特么是抢劫啊?”
地中海骂归骂,但是手里的金佛却攥得死死的,一刻都没松手,广平良志好像有些畏惧他,低声回道:
“爷爷的手术费需要50万円,我,我想多卖些钱,等爷爷出院,带他吃点好的~”
地中海眼珠子都红了,直接破口大骂,吐沫纷飞:
“混蛋!想带你爷爷吃好喝好,那你就自己去赚,还妄想不劳而获,呸,这堆破铜烂铁,绝对不值100万円。”
广平良志被他骂得臊眉耷眼,差点把脑袋插进裤裆里,地中海得意洋洋的扬了扬手里的金佛,哼了一声:
“你今天运气好,遇上我这个善心人了,哼,我出50万,就当是资助你爷爷治病了。”
广平良志刚想说话,此刻,一个西装笔挺,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也挤了进来。
他的手很快,一把就夺过了地中海手里的金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目露贪婪:
“这东西不错,跟我有缘,小子,我出80万。”
一听这话,地中海的脸当即就黑了,呼得一下站了起来,狠狠的瞪了八字胡一眼:
“混蛋,你是谁啊?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吗?”
八字胡嗤笑:“买卖嘛,先后并不重要,价高者得。”
地中海目光阴鸷,恨恨的说道:“价高者得是吧,好,那我出90万。”
八字胡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金佛,咬了咬后槽牙:“100万。”
地中海目光凶戾的盯着他,眼中都快冒火了:“100万,小胡子,你特么有钱吗?”
八字胡狠狠的剜了地中海一眼:“当然,我住的很近,马上就能取钱回来。”
随即,他又朝广平良志扬了扬手里的金佛:“小子,这尊金佛我出100万,马上就去取钱,怎么样?”
广平良志终于站起了,他有些激动的双手接过金佛,忙不迭的点头:
“好,好,我,我卖了,我可以等你。”
八字胡点头,语气傲娇:
“我家住得很近,最多10分钟就能回来,你可不要走,也不能卖给别人,知道吗?”
广平良志激动的浑身颤抖:“好,好,先生,我就在这里等您。”
八字胡得意的白了地中海一眼,还哼了一声,这才挤出人群离开了,他走得很急,一路小跑。
地中海站满脸不甘,目光闪烁,也不知道是在琢磨什么,这时候,那个丰腴女人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这位先生,您应该也看出来了,这可是岛津家的真品古董,而且还是纯金的,价值远远不止100万。”
女人贴着他的耳朵说话,酥酥软软的,地中海瞬间感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局部发热,声音都哆嗦了:
“你,你什么意思?”
女人眼波流转:
“先生,我想把这尊佛像卖下来,但是身上的钱不够了,咱们合伙买下来,卖钱平分,怎么样?”
地中海犹疑的看了她一眼:“你,你就这么确定这是真品?”
女人从手包掏出一本棕色封皮的证件,只露出一个角,压低声音:
“先生,我是横滨博物馆的鉴定师,我百分百肯定,这尊金佛是真品,价值最少这个价,而且,光是2斤多重的黄金,都不止100万円了,稳赚。”
女人说话的时候,还用手指隐晦的比了一个6的手势,地中海眼珠子瞬间就红了,就手势吸引,都忘记检查工作证。
我尼玛,600万,净利润500万,赚翻了。
他的声音都抖了:“你有多少钱?”
女人的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飞快的用手指比了一个3,语气中满是无奈:
“唉,我今天出门只带了30万円,不过我是个守信的人,利润我也只分3成。
先生,一次能赚350万円的买卖,您就别犹豫了,一会那个该死小胡子回来,就全完了。”
一听这话,地中海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