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看着苏音，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熟悉又陌生。
她真的是当年那个胆小又怯弱的薛芷若吗？
犹记当时年纪小，顾仪最爱讲鬼故事，每次都能把她吓得脸色惨白。他当时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胆小的人。
后来她在山中迷了路，怯生生地跟在他的身后，不敢上前。
那时候的顾衍想，她怎么就这么胆小，顾仪讲的鬼故事她害怕，顾征讲的车祸现场她更害怕，如今迷了路明明想要跟着自己走，却只敢远远地跟着。
她在怕什么？怕自己吗？
顾衍回头，看到的是小白兔一样闪躲的身影，欲盖弥彰地藏在一棵树后面，露出她鹅黄色的裙摆。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想知道她要藏到什么时候。良久，她怯生生地露出半个脑袋，惊慌的眼神对上他促狭的眼眸。
她害怕得想要缩回去，又害羞得不知所措，就那样躲在树后，露出半张脸，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胆小又可爱的人？
顾衍控制住想要上前揉揉她的脸的冲动，轻咳一声，板着脸冷着声音道：“跟好，别再丢了。”
说完，他转身放慢脚步，听着身后细碎的脚步声，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时空逆转，他们的眼神再次相撞，顾衍却无法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看到当初小白兔的影子。
这哪里是小白兔，这是一只龇牙咧嘴的狐狸。
苏音见顾衍不说话，眉毛一挑：“顾衍？”
她喊他顾衍，不再是顾董事长。
顾衍在心中默默地想，同时思量要怎么提问，才能得到更多他想要的答案。
刚才还在心里责怪顾征蠢不会提问，如今轮到自己，顾衍才发现，自己也没聪明到哪里去，他刚刚差点脱口而出，问苏音是选顾征还是选他。
多愚蠢的问题。
爱情使人降智，果然半点不假。
“阿泽和小柠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之前从来不知道阿泽的存在？”思虑再三，顾衍硬着头皮发问。
“不讲规矩啊，一次提问两个。”苏音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挑眉看着顾衍。
“嗯。”顾衍点点头，厚着脸皮耍赖，“你说每人提问三次，没说一次几个问题。”
顾征听到顾衍这话，在心里给顾衍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大哥，还能这样耍赖，他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亏了亏了。
不对，他刚才也问了两个问题，并且若若都回答了。
若若果然更偏向他。
毕竟，从小若若就和他最好，偏向他是正常的。
如此想着，顾征看向苏音的目光又炙热了些。
“这个说来话长了。”苏音感受到顾征炙热的目光，决定还是不绕弯子，“当初是薛芷欣设局，想和顾征成就好事……”
顾征听到这里，心里一个咯噔，忙对苏音摆手道：“若若，我和薛芷欣清清白白，我对她从无半点非分之想，就算她欺骗我的这几年，我也……我也没有碰过她，我只是以为你已经……又想着你们以前那么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我才让她进入顾家的……但是我跟你保证，我和薛芷欣，从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过任何……任何男女之情。”
顾衍不满地看了眼顾征：“谁问你了？”
顾征疑惑地看着顾衍：“我不能解释？”
“你打扰阿音说话了。”顾衍加重阿音两个字，既然她现在叫苏音，她就是阿音，薛芷若只是过去式。
顾衍是个很想得开的人，苏音就是薛芷若的事情既成事实，那么他就接受薛芷若变成苏音的事实。
薛芷若是顾征的未婚妻，可是苏音不是。
顾征恨恨地看着顾衍。
大哥就是大哥，这么歹毒的心思亏他想得出来，他想干什么？告诉自己，从前的薛芷若已经死了，现在的若若是钮祜禄·苏音吗？
苏音默默的看着兄弟俩人拌嘴，等他们不说话了，这才继续说道：“事情的经过……我也不清楚，当时的我，也在薛芷欣的局中，她大概是想随便找个人辱我清白，就好像薛芷欣爱看的那些霸总小说里的女主一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糟老头子的床上，然后恶毒女配则带着记者和男主男配等若干人来现场抓奸，让女主身败名裂无地自容，说起来也是好笑，她对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确，恶毒女配。”
想起薛芷欣以前爱看的那些小说，苏音忍不住冷笑出声。
薛芷欣总幻想自己是霸总小说里受尽磨难但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主，干的却是恶毒女配的勾当。
恶毒女配做什么，她就有样学样做什么。
她自己真的一点也不心虚吗？就这样，她还要继续幻想自己会成为万人迷女主，她怎么敢的啊？
顾征和顾衍听到这里，恨得握紧了拳头。
顾衍心想：还好是我。
顾征心想：还好没被糟蹋。
念头刚一出，他又愤恨地瞪着顾衍。
不，被糟蹋了，被他狠毒不解风情不怜香惜玉的大哥糟蹋了。
呜呜呜，他的若若。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大概也猜到了。我误打误撞……和顾衍……”苏音顿了顿，余光扫了眼捂住耳朵逃避事实的顾征，继续说道，“那天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和顾衍……当时我很慌乱，趁顾衍没反应过来，将被子盖他头上就跑了。”
顾衍想起当初的场景，嘴角微勾，面对顾征，他竟生出一丝他是胜利者的心情。
幸好是他，还好是他。
她匆匆逃走的背影从眼前浮现，难怪她当初那么害怕，慌不择路地逃走。
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那个他以为永远失去的女孩，一直在他身边。
原来一切早在冥冥中注定，哪怕原来的轨道不小心偏离，可最终还是回到了应有的位置。
那个他年少时在心中默默珍藏的女孩，那些他懵懂无知的年纪时有过的遗憾，那段他根本不敢去回忆的过往，以及那些被他强压心底的破碎片段宛若得到甘霖滋润的幼芽在深土中蠢蠢欲动。
上天是残忍的，让他一个趔趄就和她失之交臂。上天也是温柔的，用这种方式，把原本属于他的女孩又还给了他。
“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和任何人讲。”苏音的声音将顾衍飘远的思绪又拉了回来，“而这时候，薛芷欣告诉我，她和顾征好上了，她怀上了顾征的孩子。”
“她胡说！！！我从来没和她好过，我甚至不知道她有孩子的事情，”顾征激动的站了起来，“后来她抱着孩子来找我，哭着说当时我们喝醉了酒……我……我当时也是懵的……我也不信……可孩子长的实在太像……”
顾征有些语无伦次，他想说孩子长得太像他，可那明明是大哥的孩子。
“你不用解释，这些事大家已经知道了。”顾衍看了眼顾征，“现在，我们是要听阿音说。”
顾征瞪了眼顾衍，被顾衍一个冷冽的眼神压制住，他不服气地坐下。
阿音阿音，她分明就是若若！
大哥真是好阴险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