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觅云身边沉默不语的男人,正是苏音的爸爸,薛志杰。
三年不见,他苍老了许多,鬓边已经有了些许白发。眼中的光也黯淡了许多,从前的薛志杰,意气风发,是苏音心中最好的爸爸,有着最温柔踏实的肩膀。
小时候,她总是会骑在爸爸的肩膀上,指着路上的东西,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而爸爸总是乐呵呵地笑着说:“好好好,只要是我们若若喜欢的,爸爸都买。哪怕若若想要天上的星星,爸爸也给你摘下来。”
那时候,苏音的名字,叫薛芷若。
她不相信爸爸真的能摘下星星,当天晚上,她就拥有了漫天星河。
满屋子的星光围绕着她,那时候的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公主。
后来,妈妈突然病逝,薛志杰抱着她一起哭泣:“若若,妈妈走了,以后爸爸只有若若,若若也只有爸爸了。”
可是为什么不到半年,他就可以带着别的女人进家门。
可笑的是,那时候的她,还觉得爸爸只是太孤单了。
她努力伪装成不在意的样子,怕爸爸为难,她逼着自己去接受汪觅云母女,只因为她有着天下最好的爸爸,她不忍心他难受。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来承受痛苦,那就让她来承受好了。
那时候,她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温馨的模样,又心酸又欣慰。
欣慰的是汪觅云温柔,薛芷欣孝顺,爸爸终于从痛苦的阴霾中走了出来,笑容回到了脸上。
心酸的是妈妈就这样被遗忘。
她甚至从未为自己变成一个局外人难受过。
直到三年前的那件事发生,薛芷欣囚禁了她。
她起初还指望着薛志杰会到处找她,那时候,她坚信,爸爸只是被汪觅云母女蒙蔽了双眼,爸爸迟早会找到她,还她一个公道。
可是整整一年,他都没有找过她。
薛芷欣站在门外,笑声尖锐而刺耳。
“薛芷若,你在做什么梦?爸爸怎么可能会找你,他恨不得你死。”
“这个世上,从来就不分先来后到,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可耻的存在,薛芷若,你和你妈妈一起去死吧。”
“爸爸爱的,从来都是我妈妈,薛芷若,我不妨告诉你,我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我才是薛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你,不过是一个横刀夺爱的女人生下的贱种罢了。”
声音是熟悉的,语气的陌生的。
苏音听着薛芷欣说的那些话恶毒刺耳的话,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每句话她都听不懂。
二十多年的信念瞬间崩塌,她怎么能懂。
她就在那间狭窄封闭的屋子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人生中最长的一年。
窗外的光明明灭灭,没有人来找她,没有人来救她。
一夜之间,全世界都背叛了她,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一年后,她被人像垃圾一样抛入大海,她闭着眼睛缓缓沉默,等待死亡的降临。
昏迷前,她看到了阳光折射下来,像极了儿时满屋的星光。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洁白的床单,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身边人有人窃窃私语。
“苏老太太,她脸上的伤太重,除非换皮,否则治不好。”
她艰难地转过头,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外祖母—苏绾绾。
那个人不在江城,江城却充满了她的传说的老太太。
在苏老太太的帮助下,她挫骨重生,又重新站了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在看到薛志杰的刹那间,苏音的心还是狠狠地抽痛起来。
林佳佳注意到苏音的神色不对,上前扶了苏音一把:“打起精神,薛芷欣过来了。”
苏音转头,只见薛芷欣身穿一套和林佳佳同款不同色的淡蓝色绣花长摆晚礼服款款走来。
闪光灯此起彼伏,摄影师对着林佳佳和薛芷欣来回切换。
薛芷欣站直身体,大气端庄,落落大方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撞衫不可怕,谁输谁尴尬。
林佳佳见状,忙凹好造型,对着镜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要装优雅大气,那我就剑走偏锋。
谁能不爱古灵精怪的小仙女。
不远处,顾衍看着林佳佳和薛芷欣暗中较劲的样子,冷笑溢出嘴角。
顾衍举着酒杯和顾征碰了碰:“苏老太太派来的这两个人,各有各的奇葩,你与其担心我会伤害了她们,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别被人家啃得骨头都不剩。”
“我愿意。”顾衍喝了一口闷酒,将高脚杯往桌上一放,朝薛芷欣走去。
另一边,正挽着薛志杰的手和人攀谈的汪觅云也注意到了林佳佳和苏音。她用胳膊肘顶了顶薛志杰,压低声音道:“就那两个小妖精,邪得很,一出手就抢了薛家的生意,还挤走了我们芷欣。穿白色连衣裙那位,会缂丝绣。”
听到缂丝绣三个字,薛志杰忍不住朝苏音看去,却见苏音也在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薛志杰一愣,眉头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