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
在乌帕面前,只一下子,到处都是密集的护卫。乌帕咬着牙,暴戾地射死几个卫士后,刚要调转马首逃离。
昂——
马被射死。乌帕撒出一泼毒粉,吹起了暗哨,仗着轻功不断跃走。数不清的黑鹰门死士,从不远处杀了过来,与胡军杀成一团。
到处都是惨叫的声音,密密麻麻的尸体,铺满了整片沙地。
庾须惊魂未定,皱着眉头,看向了身后。
在离着不远的位置,一个戴着犬面盔的卫士,骑马靠近,缓缓抬手摘下面盔。
“王子,现在相信了吗?”
说话的人,赫然就是赵惇。并没有入牢,而是被庾须掉包,扮成了随行卫士。在一开始,他便不大相信这次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强攻大宛城的原因。
“信了。蜀使,现在蜀王那边,可是要攻打锥犬国了。”庾须咬着牙。
“并无问题。我不死,在大战之后,锥犬国便不会被问责。”
庾须松了口气。
“但我还有一言。”赵惇继续开口,“王子请看,如今的四国,可还有半分胜算?”
庾须沉默地四顾,由于乌帕的突然出手,整个局面已经乱透。
“王子可知,大宛国的楼筑,为何在这般的情况下,还愿意归于西蜀,死守大宛城。”
“为何呢?”庾须收回目光。
赵惇笑了笑,“若无记错,当初纪朝强盛之时,整个西域之地,都以附庸中原为荣。我主说过,天下之势,乃车轮复滚。终有一日,我主徐牧,在一统中原之后,会继续指挥大军,踏平雪山,草原,大漠!成万国之主,天下之王!”
“王子当知,这西域,不过是我主的一小步。而且,丝绸之路一旦建成,带给锥犬国的利益,又何止一星半点。王子可是去过中原的人,莫非是说,还要守着这一两片绿洲,此生此世只做个庸碌小王?”
“天下之大,锥犬国只如大漠一沙。”
庾须目光清亮,再无半分犹豫,规规矩矩地下马,冲着赵惇一个抱拳。
“先生教我。”
“献功。”赵惇脸色认真,“王子便以本部军势,挡住乱军的回援。”
“庾须受教。”
复而上马,庾须脸色坚定,迅速集结本部大军。
……
“废物,都是些废物!”甩开追兵之后,乌帕依然骂声不断。直至整个人累了,他掠到一个沙丘之上,看着天空,艰难地喘着大气。
黑鹰门的人为了保护他逃走,不知死伤了多少。那些还没有走散,跟在身后的,只剩十几个人了。
多年的心血,偌大的抱负,只在这一刻,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主子,要不了多久,西域的人便会追杀而来,不然……先离开西域。”
“离开西域,你让我去哪?”乌帕冷冷回头。
“该死,要不是徐贼,我肯定能成功的。”
“主子,这里也不安全,不如——”
喀嚓。
在乌帕身边,一个说话的黑鹰门徒,声音一顿,整个人倒在血泊中。胸口的位置,还留着一枚毒镖。
乌帕惊恐转头,一下子,便又看见了那袭佝偻的人影,静静地立在不远处。
“杀死他!”乌帕惊喊。
十几个黑鹰门徒,怒吼着抬刀冲去。
而乌帕,迅速地跃起身子,不断往前逃离。
大漠之上,沙风烈了起来,吹得迷了人眼。
乌帕的耳边,只听得到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那些下属,一声声的惨叫。
“这到底是什么人,追着不放!”
“老师救我!”
乌帕狂喊,随着气怒和不甘,再加上力气先前耗了不少,整个人的动作,越来越慢。
嗤。
只觉得腿脚一痛,等他回头,才看见不知什么时候,一枚毒镖扎在腿上,附近的肤肉迅速乌黑。
“啊!”
乌帕戾气更盛,果断地掏出匕首,忍着剧痛,挑开毒镖附近的肤肉,又迅速倒了半瓶的止血粉。随后艰难地拖着瘸腿,往厮杀声的方向逃去。
几骑胡人斥候恰好跑来,被他射杀一人,狂喜地夺马遁逃。却不料,马匹还没跑出几步,长嘶一声,重重地翻倒在地。
乌帕颤着身子,看了眼马腹上的毒镖,重新爬起来,在烈日下拖着瘸腿,咬着牙往前继续逃。
在他的身后,那袭佝偻人影,已经轻功掠来。掠到他的身边,沉默地看着他。
“去死!”乌帕大吼。
铛铛铛。
四五枚的飞刀,被长剑全部打落。
人影摘下头袍,露出一张老态龙钟的脸,脸色已经白如苍发。
若是徐牧在场,必然会揪心无比,这老人便是诸葛范,已经满脸的死相。
“哈哈哈,你果然是个老儿!”乌帕失态地大笑。
诸葛范面无表情地挥刀,割向乌帕的另一条腿。
乌帕面色一狞,再也爬不动,开始瘫在沙地上,抱头痛泣。
“老先生啊,我乌帕自问,不曾得罪过你。若不然这样,你听我说——”
铛铛铛铛。
又是数枚飞刀,出其不意地电射。
但同样被诸葛范一一打落。
诸葛范收回剑招,沉默地仰着头,看了眼头顶的烈日。
他并没有骗徐牧,他在西域,真有个相好。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他从马匪手里,救了一个小胡姬。有日醉酒,他把小胡姬睡了。
这放在富家大户里,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诸葛范的心底,终归过意不去。便留下了一笔银子,匆匆回了中原。
等跟随李知秋再入西域,才打听到,小胡姬已经有了身孕,生下一子。但后来听说,被侠儿舵的仇敌发现,已经死去。
小胡姬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珊娜。小胡姬生下的儿,右手臂上,有一道双月牙的胎记。
诸葛范收回目光,沉默地看向面前的人。他的一生,算是过得潇洒。年轻时是个花侠儿,有过不少红颜。
但从未想过,会有一个恶子。
“你的老师,是你的杀母仇人。当初收你为徒,也只是为了报复我。”诸葛范犹豫着,冲着面前的人开口。
“呜呜,我知错了。多谢老先生告知,我一定要杀了他,还请老先生教我——”
铛铛铛。
又是几枚飞刀被打落。
诸葛范看了眼乌帕手臂上的双月牙,一时痛苦闭目。握剑的手,有些颤栗起来。
哗——
乌帕恼羞成怒,忽然间,连着撒出几手毒粉。诸葛范轻功后跃,刚落了地,忽然脸色一惊,举起手里的剑往后勾去。
铛。
刺来的剑被荡开。
但同时,又有一把匕首,迅速捅入了诸葛范的身子。
一个中年男子,咧着嘴往后飞去,直至稳稳落到附近的沙丘上。
诸葛范长剑杵地,面色发冷,任着乌色的血不断低落。
瘫在沙地上的乌帕,变得狂笑不已,“老儿,你中毒了,你要死了。这毒儿,可是要毒杀西蜀徐贼的,你享大福了哈哈哈!”
诸葛范抬头,再无半分犹豫,紧握住手里的长剑。
大漠之上,沙风变得疯狂呼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