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府内假山流水掩映,曲道折廊,亭台琴声叮咚,鸟语花香。
黄府极连朝服都没有脱,就立即召来了左长史。
丞相府分为公、私两部分,公府占地二十顷,内部又分为左右长史府,司直、征事,十三曹和计相等办公之处。私府较小些,占地十顷,分为前后五进两部分宅院,前五进为外宅,后后进为内宅。
此刻黄府极并没有去私府,而是就在公府大堂中端坐。
左长史管淮是统率相府诸吏,辅佐丞相处理政务,因此也是黄府极最信任的人。
“速速传信给株州,沿途关注京都方向来往人物,若是见到此画像中人,就地格杀!赏银万两!”说着抛出一个画卷。
左长史打开看了一眼,立即合上,心领神会。
那卷画轴上画着的少年英挺神武,双目炯炯,正是大燕天子。
“记住,这画轴不能落在任何人手里?懂吗?”黄府极也知道这么公然悬赏刺杀大燕天子,绝对不能落人话柄。所以特意叮嘱管淮不要留下证据。
管淮自然明白,把卷轴郑重地揣进怀里道:“相爷放心,管淮知道该怎么做。”
“另外,到株州后立即联系株州太守黄文清,告诉他一切进入静默状态,暂时观望,何时解封等我的消息。”
“是!”
“出去后把兵曹张迁叫来,我有事要交待。”
管淮躬身离开。
黄府极则拉开大堂一侧的布帘,盯着硕大的大燕疆域全图陷入了沉思。
他的想法很简单,要把南宫燕的目光焦点从株州上移开,就一定要有一个新的令人瞩目的点来替代。做为大燕天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暴发民乱。
代州位于大燕北方,乃苦寒之地,常年冰雪,因此常常有流民自代州南下。
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伪装代州流民南下,引发大战,想必南宫燕就没有心思再注意株州。
不是黄府极敏感,而是株州里面藏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放出来,就不是掉几个人头那么简单。
当务之急要引开南宫燕的注意力,而引爆代州无疑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
张迁进入大堂的时候,看到黄府极正站在疆域图前发呆,他没敢出声打扰,就静静站在那里等待,哪知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黄府极忽然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转头一看:“哦,张迁,你过来。”
“你即刻率兵出发,北上代州,如此这般……”
两日前,大内皇宫的大门依然紧闭,魏太明仍然是老样子,垂目闭口一语不发。
文武百官再一次吃了闭门羹,已经有许多文臣在黄府极的暗中授意下,挽起袖子准备去敲登闻鼓。
登闻鼓是古代悬于朝堂之外的大鼓,凡百姓等有冤情或重大事项,都可以击鼓上闻。除此之外,凡有民间上诉、举行、请愿、自荐、议论军国大事等,也都可以敲击登闻鼓。
但却被魏太明援意小太监把鼓取了下来,名议是日常检修。言外之意就是,今天鼓敲不了了。
这一班文臣武将气得跳着脚骂魏太明是权阉,骂他不得好死,魏太明却充耳不闻。
这些人终究是不敢冲击宫门,要知道敲击登闻鼓还可以说是有军国大事需要商议,而冲击宫门那就纯粹是找死了,无论什么名义,都不能冲击宫门。
于是第二天就在这种混乱中再次度过了。
到了第三天,黄府极布置的暗手已经开始运作,各地均爆出代州流民作乱,已经冲击府县,烧杀抢掠。报急文书如同雪片般飞往京都。
而这一天,魏太明依然还是老样子,宣告一声朝会取消,就一动不动守在那里。
黄府极坐在轿子中看到这一切,心中暗笑。
他手里捏着一封早就写好的奏折,其内容无非是代州流民作乱,望皇帝能速作决断予以解决,否则形势糜烂,流民必将成为尾大不掉之势,祸乱社稷。
洋洋洒洒几千字,从军政民各角度多种分析,目的就是夸大这一次民乱所造成的影响,以此来说明,关键时刻皇帝不在皇宫,给社稷造成极大损失,是有罪的。
黄府极这一手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把这顶昏君的帽子结结实实扣在南宫燕的头上,并且以此弹劾君主,并逐步剥夺皇权,最终架空南宫燕,以实现自己篡位登基的梦想。
当然这都是后话,目前还只是个开始。
黄府极自认为这一次,南宫燕怎么都逃不了一个荒废政务的罪名。
想到自己面对南宫燕当众读这篇奏折时,黄府极就开心,这无异于当众抽皇帝的耳光,而且打得啪啪响。
这一刻他反倒不希望南宫燕回来了,希望他在外面呆的时间越长越好,代州的乱子闹得越大越好。最后这宫门关上一年,天下大乱,那时不用什么其他手段,大燕天下将自动成为他黄某人的囊中之物。
一众文臣武将也都闹吵喧嚷,因为登闻鼓仍然在“日常检修”中,这些人又不敢冲击宫门,只能喧闹撒气。
就在众大臣说累了准备离去时,从宫门里蹑手蹑脚走出了一个小太监,站在魏太明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魏太明咳了一声,一敲手里的梆子,嘹亮的声音在整个广场上响起:“百官朝会,入宫门~~!”
什么?
众臣面面相觑。
随着宫门吱呀呀地推开,两道高墙夹着的甬路出现在文武大臣眼前,那是熟悉的上朝之路。
黄府极手中一紧,奏折被他捏出了褶皱:“南宫小儿回来了?”
轿帘掀起,这位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一代权相缓步下轿,白眉下一双锐利的眼神直望向重重宫闱深处的天子殿。
文臣武将都站在宫门外候着,黄府极没有迈入宫门的门槛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先于他走入宫闱,这就是权利的力量!
而当所有人都进入宫门之后,两扇漆红钉铜的宫门即将关闭。
就在这时,一个骑士飞马而至,马还未到,马上人已经凌空飞起,直越过马头落在宫门外。
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拍在宫门上,留下了关闭前最后一条缝隙。
吱呀呀呀!
门轴发出艰涩的声音,缝隙被推开有一人宽,一个身着铠甲的将领走了进来。
魏太明眯眼看去。
林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