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是什么?”维卡向怀中的蜂蛹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他觉得这是在场唯一可能有答案的家伙。
蜂蛹蠕动了两下,它的语气里也带着明显的不安:“我不知道,我对于现实的物体缺乏认知,还是当了信使之后才进入的外层世界,这不属于我经常接触的情况。”
阿蒙上前两步,他的靠近让马蒂欧紧张地往旁边连挪两步,阿蒙满不在乎地笑笑,看向被这个“太阳”途径非凡者认定为船长的亚伦:“你改造过这艘船,所以它才能留下这生物所说的某种‘赐福’……哦,是他的记忆告诉我的。”
亚伦的灵性直觉对门内没有感受到危险,但是他也不喜欢自己之前看到的景象,所以在察觉到阿蒙靠近时,立刻先一步拉住马蒂欧松开的门把手:“对,我改造过它,但是当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比以前更容易控制了一些……”
“那答案不是很明显吗?这就是你的改造成果。”阿蒙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搭在门上,用力地往里推去。
感受到手中的门有往内移动的倾向,亚伦的另一只手也叠了上来:“不、不,这绝对不是我想要的改造成果,在外界的时候我的船不是这样的!”
“不看看怎么知道?”阿蒙收回手,祂脸上的笑容让亚伦完全参不透,“我还以为这扇门后面的东西,才是你敢跟我对抗的底气来源呢。”
这句话虽然没说错,甚至让亚伦下意识想要赞成,但是他总觉得有某种暗藏的不舒服——并且很快反应过来,这个说法里带着很明显的诱导,希望他真的一时松懈,替对方打开门。
场面又僵持起来,虽然阿蒙笑吟吟的,但是马蒂欧总觉得背后发冷,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记忆会被窥视,他甚至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只能在脑海里反复回忆些杂乱的知识,比如背诵过的几句“永恒烈阳”圣典。
阿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要不我们还是回到甲板上去吧。”维卡说完这句话,主动往通道尽头的楼梯走去,他看似随意地瞥了眼马蒂欧,便没有再理会亚伦与阿蒙在门口的小纠纷,快步离开了这里。
马蒂欧倒是立刻领会了维卡那个眼神的意思,他犹豫两秒,冲亚伦点点头:“我跟着维卡去看看,万一他冲动下想做什么怪事,我好拦着他一点……”
亚伦应了一声:“嗯,尤其别让他往海里跳。如果那个生物出现异常,你直接来找我。”
阿蒙盯着马蒂欧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通道另一头,这才转向亚伦:“现在可以开门了吧?你就是在等他们离开而已。”
虽然听不出来,但是亚伦却总觉得这句话里透出一股子不耐烦。他没有说话,只是在两个低序列的非凡者被支开后,重新转动门把手,将船长室的门向内推开。
奇怪的是,屋内绿色的三叶草海洋已经退去,当然,被吞噬的家具并没有复原,四处都是空荡荡的,还弥漫着一点未散尽的酒香。
亚伦从未如此庆幸,自己的卧室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侧——至少他希望卧室可以逃过一劫。
原本布置舒适整齐的船长室,现在比亚伦脸上没刮掉的少许胡茬还要干净,只剩下那颗镶嵌在墙壁上的水晶球。
飘动着绿色光点的控制中枢,本就与船身融为一体,但是现在,它已经蔓延出灰绿色的根须,深深地扎根在本不应有裂缝的圆球内侧。仿佛它不是融合非凡特性打造的大型幽灵船,而是尝试舒展出叶片的某种植物,四叶草或者三叶草,它恐怕根本分不清。
更进一步说,这艘船并不清楚这是什么含义,只是肆意地遵循着被赋予的概念,疯狂地生长。
船长室内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异常,还剩下在墙壁木板缝隙里偶尔传出的摩擦声,像是有鬼鬼祟祟的老鼠在里面爬动。那隐约的动静从四面八方传来,足以让人为老鼠的数量担忧——或者为那声音的真面目而产生不妙的想象。
阿蒙毫不在乎地走了进去,甚至在墙壁边敲敲打打,看得亚伦心惊肉跳,虽然灵性没有预警,但是想起先前那幕,他仍然很担心“四叶草号”的状况。
毕竟亚伦心里也清楚,既然这艘船能带他们进来,大概率也能带着他们出去,要是“四叶草号”不再值得信赖,那他们就只能面临死路一条了。
实在不行,那就真的得放弃这个老朋友,到时候就让维卡想象一条船,不,我来想象一条船更好,这肯定需要极大量的灵力……
亚伦走向那颗水晶球的时候,阿蒙用力地用指节扣在墙壁上,让某处暗格“啪嗒”一声打开。
“你们躲得也不是隐蔽啊。”阿蒙冲着里面笑吟吟地打着招呼。
敞开的洞口里,露出一片鲜嫩的绿意,几乎打结的一团草茎慌张地往角落缩拢,好像对笑容满面的青年很是畏惧。船身挤压变形,空出一道扭曲的缝隙让三叶草群能通过,帮助它们躲藏进更深的内部。
阿蒙能看到里面蠕动的叶片与根须,迅速解析出了部分信息,相比能附加自我意识的个体,比如时之虫分身,这些活动的三叶草缺乏足够的智慧性。它们会吞噬、会探索与游走,甚至有着畏惧高位格者的生存本能,都是基于调控这条船的基础上,遵循着同一个“大脑”的意识。
这样的“大脑”会允许他人掌控自己吗?
阿蒙想到这里,看向了将右手搭在水晶球上的亚伦,笑容就没有从祂嘴角消失过。
这位船长努力忽略某人四下探索的举动,专心致志地往球体内注入灵力,想要将感知沉入船身,与“四叶草号”进行沟通。
就像“命运”途径大多数的非凡者那样,亚伦犯了最普通、最简单的小错误,过于相信灵性预警带给自己的安全感,对自己所看到的启示总是如此自信。
灰绿色的根系如细针般刺穿了亚伦的掌心。
渗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一株柔软的嫩芽,在他手背外摊开了三瓣绿叶,那截细茎里透着血一般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