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头尾，掐着上朝的点，明兰这才晃荡着前往了皇宫。
说是五点上朝，实际上真正的时间是七点钟，她耽误的这一点时间并没有造成什么麻烦。
狭长的宫道上，大红色的灯泡照耀着昏暗的道路，红砖高瓦的宫墙下，十几个宫女抬着轿子安静地走在其中。
“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为何非说我会沉迷爱情？”
明兰随意地瘫坐在铺着棉花软垫的轿子里，她修长的手指支着脑袋，目光扫过那庄严肃静的长廊，思绪还恍惚着。
这一路上，她想着许多的事情，想着自己和皇太女的针锋相对，想着追随自己的幕僚，想着今天一早遇到的怪事。
终究是没有一点思绪想明白这怪物的出现有什么迹象可循。
“殿下，到了。”
轿子一阵晃荡，宫女们的步伐停在了一处石头切成的门栏边。
庞大的红漆巨门内是辽阔且庄严的广场，满是浮雕的广场中央则是一幢古色古香美轮美奂的琉璃宫殿。
这议政的宫殿最顶上是由几千片琉璃瓦片和各色珍珠与古兽石雕组成的屋顶，庄严外表下掩不住的奢华与古韵扑面而来。
“你们退下吧。”
明兰整理了自己有些发皱的衣袍，走下轿子，抬腿迈过石头门栏。
广场内，十几二十号穿着朝服的大臣们结伴同行，他们低声交流着最近从报纸上看见的事迹以及从永夜国内获得的最新情报，对于白昼的大多数人来说，大洋彼岸的国度总是那样不可思议且充满了奇幻色彩。
“传闻，永夜国已经开始要研制在天上飞的飞机了。”
“若是蒸汽飞机让他们研制成功，那对我们可不太好！”
“我们可以以朝廷名义组织一些学子去学习他们的技术，窃取一二。”
“别做梦了！保守派连电灯泡研究都阻拦，哪里肯派学子出去？”
“嘘，三皇女来了！”
……。
明兰的出现让原本还交谈着蒸气飞机的大臣们谈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无论是激进派还是保守派，在这个问题上总很少会在一个皇女耳边高谈阔论。
这也是为了避免个人被政敌上奏折控诉结党营私什么的。
虽然，对于大多数的大臣来说，他们真的结党营私。
皇帝和皇女们也知道他们结党营私。
可为了一些利益，这种事只要不捅到面前都有迂回的机会。
“各位……。”
明兰朝着大臣们微微一笑，正要加入谈话的时候，一股发自内心的战栗忽地从她心间迸发出来，危机感令她身上的寒毛炸起。
明兰下意识的抬起头。
这一看，她的呼吸差点一窒。
在那辽阔磅礴的苍穹之下，议事宫殿上琉璃屋顶正反射着微微的曦光。
这曦光投射在屋顶排列整齐的圣兽石雕上。
此刻，石雕的旁边站着一个穿轻甲的粗壮女人，她毫无畏惧地站在屋顶，张扬地俯视着屋顶下的所有人。
屋顶的寒风吹的她脑后的几根粗壮辫子乱舞着。
柒染似乎看见了远处的明兰，她勾起嘴角，朝着明兰挥了挥手，随后来到了一只蛇头鸟身的石雕面前，轻易地将石雕上蛇头上咬着的一颗紫色珍珠取了下来，捏成粉末……。
“不要！”
明兰眼睁睁的看着石雕上拳头大小的珍珠被毁坏，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让周围闲聊着的大臣都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不解和困惑。
“殿下？”
“屋顶！”
明兰咽了咽唾沫，再往屋顶上看去，那轻甲女人已经消失了，雕像上的珍珠也消失了。
这一切就好似她的幻觉一般，冷风一刮，幻觉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殿下，这屋顶有什么不对吗？”
走在明兰背后的一个红衣大臣再三看了看美轮美奂的屋顶。
她从怀里拿出了装饰精美的望远镜瞧了个仔细。
可终究是没有找到什么异常。
“珍珠没了！”
明兰难以置信的说了一句，当她扭头看见大臣拿着望远镜的模样时，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中瞬间形成。
恐惧感瞬间笼罩了明兰心头。
为什么自己看得见那个怪人？
正常人应该是看不见这屋顶上具体的情况才对！
明兰很清楚自己距离议事宫殿的屋顶至少有两三千来米的距离。
按照正常人类的眼球来说，绝对不可能将屋顶上的情况看得多清楚！
尤其现在天还未亮，周围还一片阴暗呢！
眼神再好，也不可能把屋顶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可，事实却与之相反。
刚才，她不但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怪物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错过。
不但是和怪物远远的对视了，连屋顶上那怪物拿起珍珠的微表情都看见了！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明兰忍不住地感到后怕。
这情况，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那怪物已经开始在影响她的身体素质了！
“殿下，您说什么呢？这石雕上本来就没放什么珍珠。
况且，这议事宫殿是皇太祖亲手设计的，他老人家向来不喜欢往石雕里放东西。”
旁边上了年纪的大臣困惑的开口，在他们的视线和认知里面，这屋顶上的所有石雕本就没有什么珍珠当做装饰品。
“不对，有的，那蛇头的石雕本来嘴巴里咬着一颗珍珠的。”
明兰斩钉截铁的回答。
在她从小到大的记忆里，这石雕本就是口含珍珠的。
“您记错了吧。”
“这石雕可大有来头……”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凑了过来聊起石雕的典故。
很显然，他们记忆中的石雕跟明兰记忆中的石雕发生了偏差。
而这一份偏差，只有明兰清晰的意识到。
当认识到这情况之后，明兰便不再吵闹。
她若有所失地越过人群往前走，思考起这认知偏差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少的好处？
虽然受限于一个怪物，这对于出身贵胄的皇女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
自己虽然受限于这怪物，可反过来也能够利用这怪物，为自己获得些好处。
就比如现在，那珍珠的记忆就只存在自己的脑袋里，除了自己，再没有人有那个珍珠的记忆。
丢失珍珠只是一个小事，可如果珍珠换成军队，火枪，甚至蒸汽船呢？
带着满脑袋幻想与野心，明兰很快地来到了议事大厅。
她熟练地找好位置站稳脚步，抬头一看，情绪差点失控。
只见，龙椅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着轻甲的女人。
漆黑的阴影笼罩着那女人大半个身体。
她一双张扬且暴躁的眼眸在黑暗中格外的醒目地与明兰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