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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

礼部尚书王玄馍在御前念起了先皇遗诏。

“朕以凉德承嗣基业,二十三年矣。自亲政以来,纪纲法度,用人行政,不能仰太祖之德,因循悠忽,苟且而已。朴素旧制,未有更张,以致国治未臻,民生未遂,是朕之罪也。幸得贤相辅佐,使政治清明,国泰民安。大魏北却匈奴,南征百越,扩地三百余里,此皆丞相周楚暮之功也。

丞相整顿吏治,教导百官,又劝勉农桑,推行良种,致家家户户殷实,有三年之储,大魏百姓莫不感念丞相恩德。丞相开通运河,使得南北通畅,盐粮运输自此发达。建立驰道,使政令通达,一旦地方有变,朝廷大军朝发夕至,江山万世无虞。

此皆丞相周楚暮的功绩。朕何其有幸,能遇到如此贤相。

然天不假年,朕百岁之后,江山不可一日无主,然太子年幼,不能亲政。

丞相贤德贤能,可保江山。

故托社稷于丞相周楚暮,望丞相念及君臣之交,尽心辅助新帝。

新帝亦当以‘亚父’之礼待丞相,悉听丞相教导,旦夕莫违,谨之勉之,伏唯是听,兢兢业业,延续我大魏江山。”

“儿臣姜居,恭领先帝遗诏!”太子姜居恭敬的接过诏书。

“请殿下受玉玺!”

印绶监掌印太监张链举着玉玺跪在姜居面前。

“孤年幼,不能亲政,请丞相代为掌印。”姜居貌似示弱的将玉玺捧到周楚暮面前。

周楚暮眼皮都不抬,道:“既然殿下年幼,应当把玉玺交给太后掌管才是。”

太后就是皇后蓝雨熙,现在是太后了,不过今日朝会,蓝雨熙却并没有上朝。

一般新帝继位,太后都有临朝听政的资格,可以代幼帝处理朝政。

但是既然先帝托付的社稷之臣是丞相周楚暮,蓝雨熙又怎么敢出现在朝堂上,和周楚暮争权?

蓝雨熙非常有自知之明,根本就没想过垂帘听政这回事。

至于太子姜居将玉玺交给周楚暮,这明显就是故意挖坑。

或者说,太子明知道周楚暮不会接受,却故意这么说,只是为了恶心周楚暮一下而已。

“你看,玉玺我给你了哦。我给你,你却不敢要,你气不气?气死你。”太子大约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既然如此,张掌印,玉玺仍交由你掌管。”姜居不能亲政,玉玺拿着也用不了,干脆仍旧交给张链。

司礼监太监李忠见流程走的差不多了,唱道:

“新帝即位,群臣拜见新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纷纷跪下大礼参拜。

周楚暮却根本没有跪,只是拱手行礼而已。

他是皇帝的亚父,皇帝要向他行礼才是,他是不需要跪皇帝的。

“众卿平身!”姜居一身龙袍,端坐龙椅上,心满意足的看着众臣跪作一片的场景,选择性的忽视了鹤立鸡群的周楚暮。

今天是他的大日子,虽然今天不是登基大典,登基大典还未举行,登基仪式未完成,他还不是真正的皇帝,但是现在名义上,他已经不是太子了,是皇帝了,再也不会有人称呼他为殿下,而是要称呼他为陛下了。

“谢万岁!”群臣整齐的起身。

不等皇帝说话,周楚暮直接上前拱手说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奏报。”

“亚父请讲。”

“先帝更化开皇极,中兴兆赤符。武功文治使万方安乐,实乃不可多得的圣君。

赖先帝福泽,我大魏气运昌盛。陛下今日继位,微臣便收到消息,说有祥瑞现世,陛下刚刚登基便有祥瑞,看来是上天对陛下的肯定,是陛下将要大兴我魏国的征兆啊。”

周楚暮语气中带着喜意,像是在向新皇献瑞。

“天降祥瑞,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周楚暮高声唱道。

群臣纷纷呼应: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居被周楚暮这么一吹捧,心中也是飘飘然,虽然不知道这奸相卖的哪门子关子,可是既然是献祥瑞,总归是一件好事。

姜居笑逐颜开,道:“亚父,不知是什么祥瑞?”

“来人,献祥瑞!”周楚暮一声令下。

不多时殿外一位小黄门牵着一头雄壮的公鹿来到殿上。

这公鹿高大威武,鹿角盘结,在殿中举目四望,顾盼生辉。

“好一头威武的雄鹿!果然是祥瑞,亚父有心了。”姜居很满意周楚暮献上的这一头雄鹿,如此高大威猛,养在宫内也是不错的。

“陛下错了,这是一匹马,不是鹿。”

周楚暮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居。

姜居先是错愕,然后反应了过来,瞬间满脸通红,强烈的羞耻之感涌上头来,被气的做不得声!

这奸相,竟然想要当着群臣侮辱自己!当众指鹿为马!

周楚暮此时目光炯炯的看向群臣,扫视众人,用手指向公鹿,说道:

“诸位请看,此为鹿耶?或为马耶?”

群臣默然,一时鸦雀无声。

徐用站出来坚定的说道:“丞相,陛下,微臣看来,这确实是一匹马,是一匹长角的神马!”

见周楚暮亲信挺身而出,周楚暮一党纷纷醒悟,原来丞相是这个意思。

周楚暮一派官员纷纷出声道:

“是马也!”

“没错,是长角的马。”

“长了角的马才是祥瑞啊,不然丞相大人为什么会献上一头普普通通的公鹿呢?”

“是啊,是啊,这是祥瑞,不是鹿!”

“没错,我家里也有这样一匹马,只是角还没长出来。”

“神马生角,是天降祥瑞也!”

......

最后,相党纷纷交换了眼神,一齐齐声贺道:

“神马生角,天降祥瑞,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姜居面色血红,双眼暴起,额上青筋毕露,双手用力的抓住龙椅上的软垫,像是要择人而噬。

姜居强忍着怒气,涩声道:

“亚、丞相误也,这分明就是一头鹿,身上还有梅花纹,马怎么会有呢?”

姜居看向左右,求助似的看向李忠和张链两位大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