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夜风携着渐升的温度呼入白酒楼上,少量敞开的窗门里,似被这在狂乱中依旧平常,明亮周转的气息吸引。
“你或许可以知道,其实我这酒楼啊——”左手沿着窗棂拂过,地天像在自语般,说着,“各个厢房,看似有很多窗门,实际上能开关的其实只有少数。”
轻轻一使力,本就不严的窗扇即随风张敞。
“我回答之后,大人是否能放我离去!”默立数息之人终是抱拳开口道。
“随意啊,我又没强留你。”地天不甚在意的回复着。
迟疑的凝视了眼窗口前的背影,而后又急切的望了眼窗外,依然是漆黑无光的夜,但祝玉石却总觉的隐隐映着火光。
总算,他还是微呼了口气,正礼抱拳道:
“在下祝玉石,璺盟宝氏族人,见过纵……大人。”
“宝盟‘人’啊。”窗前人影嘴唇开合似有言,但却全无声响。
权地天回身坐回桌边。
“敢问大人!是否可放我离去了?”祝玉石此刻不由的再次问到。
盯着耀眼的麒、麟灯座,权纵拿起一杯满上的铜杯,问道:
“要喝否?”
“请大人诚而信!”
“不喝算了。”地天随口饮完杯中点着鳞光液体。
放下铜杯、猛然冲起,挡在了正亟欲飞奔至唯一敞开窗口的祝玉石前方,悠然开口道:
“本楼明文有规,除东家外严止从窗户外出。”
“那请大人放开正门!”已诀心放下耐心的“待从”急回道。
权纵也十分干脆:
“为啥啊?门又没锁,我也没阻止你。”
“你!哼。”祝玉石深呼吸两口气,努力平静道:
“好!请容小人先退。”
如果不然,吾就破门而出!如是想之,祝玉石随后大步转身向后走去。
“等下,你没认真听吗。”地天这时颜色一正开口道:
“你左边那扇,才是可以开关的门。”
嗯!刚直冲至门,正打算尝试打开的祝玉石手猛然停顿。
凭着厢间正中燃烧璀璨的烛台往外散落少许之光,他才真似分辨出连串门扉深浅不同,手莫名打颤。
“……歉。”急切,模糊一句后便马上赶到真正的正门前,成功的推开了门,就想尽快去解救城内正处在危乱中的黎甿。
“再等下。”
随着话声,祝玉石感到左肩被什么巨力压住,无法移动,只好保持姿势回答道:
“大人还有什么需交代?”
“是啊,祝待从你要外出的话,顺便帮我做件事情如何?”地天一手搭在玉石的左肩上,轻巧说道:
“多问句,真的不要留在这,观灯饮酒,偷清闲?”
祝玉石眉头微皱,未疑迟道:
“纵大人请说吧。”
“其实很普通。”地天收回压出的手,解释道:
“就是帮我拉些个客人。”
感到阻止自己的力量松开。
祝玉石听清从身后传到的话语,当即眉头又是紧凑,还是在转身抱拳之间换以严肃的表情,拖。
“是,不知大人欲请谁?”他做出平常负任时,无二的语态应答,内心却“明确”生出了从没有过的想法——
等有空闲……再说,或许很容易吧。
看着眼下这位才见过二次,总拱手大礼不停又严谨好德的,“祝待从”。
我那“批发”义兄又坑人啊,权纵轻轻摇首道:
“你是想着,出去外面救人?省省心好了,情愿者无救之需啊。”
“此话,替我传他。”
嗯?祝玉石诧异的抬起头,刚才的几句话明显的让其摸不清楚因果。
而已经转身向回走的权地天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单方面的接着说道:
“其一,出楼后叫上门前守卫,然后分头去通知在城内的那些个小史员,包括各衙差长就说,白大东家请他们至二楼雅间饮酒。”
坐回桌边,接着说,“相信现在城内最好找的除了明火,就属他们了。”
听到这时,祝玉石正想说些什么……
“停,听着。”不怒自威的声音似着掌握话语权,更是强势的决定了后续:
“接着吩咐各班衙役辅助卫兵,乂差、就别管了。记住,万万别直接在他们面前安排,让小部分卫兵保护他们过来一路上喊着‘什么什么大人通过,凡民让道’。记着喊大声点。”
“其二沿路每隔一段便让一卫兵举着明火,领几名衙役。”话至此处,正在专心注听的祝玉石似乎感觉被扫了一眼,但向前望去——
权纵照常观赏着那座麒、麟灯台,甚至好像没在与他说话般,犹似在自言自语:
“站在道路中间把聚集过来的平民一个个领到最近空旷的地方,派人围起来,选出其中有用的,会医术的给受伤的人医治,老人幼儿优先让妇女照顾他们,青壮男性则统一,打水灭火。”
“好了,你可以提个问题。”随着这句话,地天的目光终于照亮了黑暗厢门前唯一的人。
惊觉到是在说自己,祝玉石急急拱手抱拳,忽忙道:
“请教大人,城内空旷之地多为水井市中,将众民集中在侧是否有碍打水救火?而且为何要各吏员来此,如此城内岂不是无人指挥?”
在笑,侍他将问题讲完,抬起头似是瞧见本只是平淡漠然看着……所有事物的“纵大人”忽地;
笑的怪诞、笑的正常,笑的如同知道了这里该笑,便这样子,憻直出现了如是神情;
如绝然不该有之物,却成了能存之有,直让祝玉石心中慌的莫名,慌的不明就里,又如一瞬间醍醐灌顶,冷亦莫名,了了许些有知无明之名,直致其思若绺,刹那间忘却了一切动做。
“你平时炼功,因该十分努力刻苦?”地天又摇动着手上杯中的酒液,而嘴角似从无隙,“而且是把所有空闲都用在练武上了。”
随着酒香的飘逸,权纵饮了一口后照常道:
“这种努力不容易啊!”
未留心,祝玉石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吸入空气的减少,还是听到这句话使自己挣脱出了某个坦谩的空想——
但总算,他将刚才抛却,全然无事般拱手自谦道:
“晓先民有言:‘习武修身谓命之泰否!’怎敢怠惰。何况能得当纲大人识遇,受知培之恩……”
权纵再次放下铜杯,如每日重复的功课。他站起来接下了后面的话:
“所以,更需勤奋苦练,好,报效于他?”
许是多年的侍从本份,站在有其身份的人身侧,祝玉石总算有着,也只一次的明悟——会听就好。
靠这条忍辱负重的“无奈”,他今天可算是首次觉的前面这位当纲大人的义弟有个“人样”了。
“只是该然。”祝玉石轻吐四字,顺畅的回答了这句古怪,听不懂的语气像有意指什么的话言。
这时权地天又转头看向窗外。
“火光又盛了不少,你现在不急了?”地天随意问着,好像不是他自己个个没完似的挑戏话题。
祝玉石脑中默然,心头狂拽,但还是努力平复道:
“大人还未交代接下来的事情……想必,大人早已有备万全。”
“你说为什么城内会着火啊?”地天仿佛深谙真相般问道。
此刻的祝玉石的心性已早在崩塌的边缘游走,他想不通,为什么那位温润如玉、赟才绝世的“大人”会有着如此,奇怪的义弟?
他今生去过的地方不多,但比之多数黎甿犹是广上不少,但他还从未真的见过一种只在书中读过的存在;
这该不会是某“神人”……祝玉石全力压制着去怀疑“当纲大人”让他来找这位“义弟”的理由,但求只想尽快把事情办成。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来进快“拖过去”,眼前却是多了一道人影伫立。
随之,一面雕曦刻昼,在昏暗中依照耀目的鎏金令牌从上而下落进了其虚拱的双掌间;
刚递出的手收回,再抬出左手对着正不明所以的“祝待从”肩头一阵轻拍。
做完这些,重新往反桌椅之间的权纵才开始说道:
“其三就是赶紧忙完,然后回去等你那位‘当纲城首’,向他汇报情况。手上那面令牌用完后替我还给他,别又拿回来啊。”
这……看着手上这有耳闻,但从未见过实物的令牌,又看了着向自己点头示意的“纵大人”,祝玉石略嫌痴疑的问道:
“请问大人,这块是‘昼令’?是‘大人’借给大人您的?”
才刚说完,祝玉石便惊觉错误,刚想出口纠正,就听到一位“大人”抢先回答了:
“也不算,就是上次去义兄哪蹭酒啊,正好看到,于是顺了过来,把玩几天……本来我是没打算还的。”
正好看到!就能把像征一地之首的令牌拿来“玩”?祝玉石又再次感受到了莫名的怪诞不经,甚至于后面那句更无法接受——
这可是能够“凌迟处死”的重罪!
对了,他是当钢大人的义弟,就算是……祝玉石长久以来尊规守矩的心智陷在极端的为难中。
但是,就在这刹那间,灵思急闪,他想通了事情本相似的,顿时手中原似三月倒春之荆般冰寒刺手的金令也变的正常了;
是当纲大人派我来,而大人的义弟的确是给出了方法。而这块令牌也确实是命令,城内兵衙必需之物,是当纲大人交与他的……
如此!其实这仅仅他在戏弄我而已,紧紧握住手上尊物,祝玉石从刚方才“死结”脱出,理顺呼吸,顿觉灵台清明,只差神清。
将昼令举至头前,祝玉石严肃如常,就好像刚才并没有“片刻”的失神过,拱手做礼,欲告退道:
“小人明白了,若无其它吩咐,小人就此别过。”
视线微抬,借道金边,正好看见桌边灯光闪耀下的人影,正对着自己的方向点头示意。
祝玉石心头松了口气,完礼后便转身向外走去。
这时又听——
“其实你挺适合做官的。”
权纵望向已跑至厢外,却又停下的人影,语速不慢的说道:
“回去之后,你可向‘岚’提一下,说他的好小弟建议,给某个姓祝的起个字,找个师博,好生栽培。”
正迟疑着是否要回头的祝玉石听闻,心神微动,正要回身行礼道谢,甫回头却是看见门扇迎面而合。
立于闪透着微光的厢门前,他又处在了两难间。
“祝兄弟不用多想,我们大东家就好这口。”
听见有人说话,他寻声找去,看见是左手近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名小厮装扮的平民。
稍行思考,祝玉石开口道:
“不知朋友是何人,刚才所说的所‘好’又是指什么?”
“我姓舟名品生,”舟品生像是开了话夹,语速飞快的说着,“是东家给起的,就是没舍得给我再加两个‘字’,说留给我自己取,我要有这学识,现在就不在这做各项打杂了,到手头的工钱少的可怜,大东家安排我和你结伴去城内救民,从‘上面’黑下来到现下已经快过满一个时辰了,祝兄弟,咱们赶紧点吧。”
说着,舟品生抓起头次见到的“祝兄弟”的手向着楼梯口前去,还不停继续说道:
“我们大东家啊,就喜欢给人吃闭门羹,最近还杠上了和人‘打话’,你说这些大人物‘喜好’怎这么怪呢?对了,祝兄弟你是做什么活计的,姓可真少见……”
被带着的祝玉石只觉的耳边春风雁啼,只能回答:“是这样,喔,好好……”
待两人下楼往前门出口而去之后,观湖厢内灯火静熄,只留下唯有敞窗前,远方焰光映下似有人影,持扇而立,轻语传出:
“迷于目前观后之人,皆看不见手中之物,除却选择外本一无所有,如此还未能敢,等为等之,何谈他人之决择,为己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