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惊涛的话,张岳忍不住汗了一个。
什么叫一人二百五?这家伙也太不会说话了。
摇摇头,张岳道:“别,这块毛料本来就是你看中的,我最多帮忙瞅上两眼,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赵惊涛收自己茶叶时非常豪爽,自己也该投桃报李。
关键他真没做什么,能到捡漏大部分靠的是运气。
如果不是段晓波突然放弃,他也没得办法。
赵惊涛立刻摇头:“那怎么行?我说分你一半,就得分伱一半。”
张岳不在意,但在赵惊涛眼里就完全不同了。
从对方拉住自己放弃价格竞争,到突然出手以超低价拿下剩余毛料,其操作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直到现在回想,赵惊涛都有些难以置信。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张岳,自己别说赚钱,说不定就会和段晓波一样,把裤衩都亏进去。
当然,他愿意和张岳平分,还有一点。
从上次庚申版邮票的暗藏玄机,到今天翡翠毛料的偷梁换柱,已经足够证明张岳在古玩玉石鉴别上,拥有大师级的眼光和水准。
如此绝顶高手,是所有古玩玉石爱好者争相拉拢的对象。
赵惊涛喜欢赌石,也为此拼了命的研究和学习。
但不知天赋太差,还是运气不行,每次都输多赢少。
如果能和张岳搞好关系,跟他学个一两招,或者在看中一块毛料前请他帮忙掌下眼,绝对好处多多。
至于搞好关系的方法,很简单,给钱啊!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只要钱到位,其他肯定不是事。
想到这,赵惊涛不再犹豫,直接把钱给张岳转了过去。
果然,看到秒到账的短信提示,尽管有些出乎意料,但张岳看赵惊涛的表情又顺眼了不少。
为人豪爽,出手大方,唯一的瑕疵,就是有点缺心眼。
你说给二百五就真给二百五啊?多给个一万两万的又不会死。
旁边,段晓波看两人不断的眉来眼去,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要知道,这500万本来应该是他的。
现在却眼睁睁看着其从眼前溜走,简直……
当然,如果只是打眼也就算了,关键他货真价实付了470万啊!
470万买一块价值500万的翡翠毛料,然后又被自己以50万的价格卖出去,让别人赚450万。
关键这个“别人”,还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段晓波拳头紧握,眼睛死死盯着张岳。
没错,就是这个家伙。
如果不是他,这块毛料即使被崔老板收走,也是继续放在这里继续售卖。
说不定自己哪天福灵心至,还会跑过来将其买下,把亏掉的钱再赚回去。
但现在,已经永远没机会了。
张岳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就被仇视了。
此刻的他,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这个满脸麻子的中年人身上。
没错,对方正是刚才一起品鉴紫砂夜壶的那位。
麻子中年人已经盯了张岳老半天,看情形还会持续盯下去。
“呃,请问你有事吗?”张岳被对方看的实在受不了,忍不住率先开口。
听到张岳的话,麻子中年人想了想,掏出一张名片:
“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辛炳荣,是一位古玩爱好者。”
张岳疑惑接过,然后吓了一跳。
因为对方名片上竟然写着:辛炳荣,中州大学历史系特聘教授。
特聘教授……
张岳见过的教授有不少,比如周学鼎、汤文山……
可这些教授无一不是看起来满脸慈祥,德高望重。
他还是第一次见面目如此“狰狞”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
张岳不敢怠慢:“辛教授你好,请问你这是?”
辛炳荣道:“我能不能看看你刚才入手那件紫砂夜壶?”
张岳一愣,有些不明白张岳的意思。
辛炳荣也不隐瞒:“是这样,之前我通过观察,发现那件紫砂夜壶的制作手法隐隐有几分熟悉。
很像我研究过的一个人。
只是我思前想后,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制作这样一件东西。
当然,我知道我的要求可能有些冒昧,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张岳本想拒绝,毕竟财不露白,做人还是尽量低调点。
但下一刻,他又改了主意。
俗话说酒香也怕巷子深,有时候太过低调未必是好事。
说不定现在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笑道:“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
我买这件紫砂夜壶,也是感觉它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本来准备拿回家自己研究一下,既然辛教授提出来,那咱们就一块交流交流。”
说完打开木盒,将紫砂夜壶取了出来。
经过刚才的赌石切石,聚宝斋二楼此刻已经围了不少人。
大家听到张岳和辛炳荣的话,本来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等他们知道了三楼刚才发生的事,又个个表情古怪。
作为一个圈子里的人,胡见平他们并不陌生。
老家伙平时总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倨傲表情,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大家早就看他不爽了。
没想到今天会吃这么大一个瘪。
同时,他们的好奇心也被勾了出来,辛炳荣的名气并不比胡见平小。
而张岳刚才的表现大家又有目共睹,现在两人都这么说,难道这件紫砂夜壶还真有什么玄机不成?
辛炳荣再次看到紫砂夜壶,神情竟有些激动。
只见他拿起放大镜,对着上面的纹路仔细观察。
接着语气喃喃:“像,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啊!”
崔老板这时忍不住问:“像?像什么?”
辛炳荣:“像一个人!”
“一个人?”
“对,如果我没看错,这件紫砂夜壶的制作者,大概率是明代的制壶大家供春。”
崔老板吓了一跳:“供春?真的假的?”
作为聚宝斋老板,他当然知道供春。
因为供春不仅是制壶大家,还是公认的紫砂壶创始人。
此人做的树瘿壶、六瓣圆囊壶无一不是紫砂壶中的珍品,每一件更是被卖出天价。
后来的制壶名家,更是全都尊供春为紫砂壶的行业先祖。
只是相传供春此人有非常严重强迫症,对于自己的作品全都要求精益求精。
但凡有半点不满意,宁愿毁去也不会让其流传。
所以他怎么会去制作这样一件不伦不类的夜壶?
带着疑惑,他问辛炳荣:“辛教授,你是不是弄错了?
供春的作品以丑为主,不管树瘿壶,还是六瓣圆囊壶,外表全都难看到了极致。
但这件紫砂夜壶却做工精美,纹路清晰,和他的风格大相径庭。
所以会不会是他的徒弟,或者其他匠人按照他的习惯仿制的?”
辛炳荣摇摇头:“不像,模仿供春的紫砂壶我见过很多。
但那些壶虽然临摹了供春的手法,可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一些细微的个人特征。
可这件紫砂壶不管年代,还是技巧,都和供春本人完全吻合。”
他皱起眉头,仿佛有件事怎么都想不明白。
忽然,辛炳荣问:“你这里有针孔摄像机吗?最好是高清的那种。”
崔老板点点头:“有的,稍等。”
说完扭头下到一楼,等他再次回来,手中多了个盒子。
辛炳荣打开,盒子里有一根长长的线,一端连着摄像头,另一端连着电池和储存设备。
针孔摄像机最常用的方式就是记者偷拍,将摄像头别到纽扣上,导线藏在衣服内侧,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辛炳荣的用法有些独特,他将摄像头从紫砂夜壶的壶嘴中伸进去,另一端用手机通过蓝牙建立连接。
接着,紫砂夜壶的内部情况就显现出来。
随着针孔摄像头的移动,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也开始移动。
刚开始一切正常,直到辛炳荣将摄像头伸到紫砂夜壶中间靠上的位置,手机屏上突然露出几道奇怪的纹路。
崔老板疑惑问:“这是什么?”
辛炳荣却眼睛一亮,他立刻调整角度,很快,那几道纹路开始缩小。
最后变成一个字:兵!
辛炳荣再次移动摄像头,左右两侧又有两个字显现出来,一个是“总”,另一个是“官”。
所以这三个字连起来应该是——总兵官?
随着辛炳荣继续操作,更多的字被显现。
崔老板连忙拿起笔记录,最后发现这件紫砂夜壶内壁一共有十六个字。
按顺序放到一起为“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御用”。
崔老板表情全是疑惑:“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是谁?
对方好像是明代的某个将军,可后面为什么会加上御用二字?
我记得只有皇帝才有资格说御用吧?难道此人想造反?”
辛炳荣忽然一拍眉头:“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见所有人都满脸疑惑,辛炳荣解释:“这件紫砂夜壶是正德皇帝的东西。
正德皇帝朱厚照性格跳脱,做事经常不按常理出牌。
正德十三年,他以边关多事为由,自封‘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御驾亲征。
后来平定宸濠之乱,用的也是这个称号。
所以‘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御用’看起来匪夷所思,但如果说的是朱厚照反而合情合理。
其实朱厚照的怪异称号不止这一个,比如他因为崇信佛教,还封自己为‘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
崔老板呆呆道:“要真这样,就一切合理了。
估计也只有这样的皇帝,才会想到用紫砂制作一件夜壶。
而作为天下之主,只要他有想法,肯定会选最好的匠人动手。
所以供春就算再有强迫症,再不情愿制作紫砂夜壶,面对皇帝的威压,也不得不乖乖从命。
至于风格不符的问题,就更好解释。
他的作品那么丑,万一皇帝看了不喜欢,直接把他脑袋砍了怎么办?
所以当然是怎么好看怎么来。”
说完,崔老板看着张岳,神情复杂。
对方愿意花149万从自己手中买走这件紫砂夜壶,肯定看穿了这件夜壶主人的身份。
供春制作,正德皇帝御用,哪怕只是件夜壶,依旧价值不菲。
果然,辛炳荣道:“张先生,我对明代的历史非常感兴趣,尤其是正德一朝。
这件紫砂夜壶和供春、正德皇帝都有关系,非常具有研究价值,对某些历史事件也是不错的佐证。
不知你是否愿意割爱?”
张岳微微一笑,他之所以愿意把这件紫砂夜壶拿出来品鉴,就是看看能不能借机出手。
毕竟此物哪怕是正德皇帝的东西,那也是件夜壶啊!
他还没有变态到,将一件夜壶放到房间里珍藏的习惯。
“你打算出什么价?”
辛炳荣想了想,道:“335万怎么样?
这个价格其实有些虚高,你就算拿到拍卖场拍卖,也很难超过330万。”
张岳点点头:“可以。”
很快交易完成,看着账户中多出来的资金,张岳脸上直接笑出一朵花。
今天不仅把茶叶卖了出去,还额外赚了585万。
果然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啊!
看来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来聚宝斋跑跑,说不定就能捡到漏。
见张岳一脸得意的样子,柳诗函忍不住开口:
“行了,你也就是运气好,真把自己当大师了?
古董买卖风险极大,尤其是赌石,很多人为此输的倾家荡产。
所以能不参与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张岳还没说话,赵惊涛就不乐意了:“表妹,话可不能这么说。
张哥才是真正的鉴宝大佬。
你看,他从来这里到现在一共出手两次,每次都是大赚特赚。
这可不是单纯用运气可以解释的。”
柳诗函不屑道:“是吗?
那我问你,之前买紫砂夜壶时,如果他不急着出价,而是选择等上两天,顶多50万就能将其拿下。
还有那块被切废的翡翠毛料,同样只需缓一缓,就能再便宜不少。
但他却宁愿多花点钱也要直接买,根本就是冲动消费。
你见过哪个鉴宝高手会这么莽撞?也只有那些文玩小白才会这么做。”
张岳无奈看着柳诗函:“柳警官,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今年多大了?”
“28岁,有事?”
“哇,这么大肯定没少被家里人安排相亲吧?可我听说你到现在都没男朋友?”
“你……你什么意思?”仿佛被说到痛处,柳诗函眼睛瞬间瞪大。
“没什么意思,我是想说,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就你?切~”
柳诗函还要再说,张岳直接打断:
“你看看,就冲你这语气,就知道你在择偶方面,属于标准的眼高于顶。
我这个人虽然算不上绝对完美,但说句自大的话,就算放在全国所有男人中,比我优秀的都不多。
别否定,我给你算算啊!
本人事业单位编制,拥有数家公司,手上资产近亿,刚才更是随便动动手就赚到五百多万。
最关键的,是我很帅!
如此优秀的条件你都看不上,不是眼高于顶又是什么?
当然,这也不能怪你,99%条件优秀的女性都是等等党。
结果呢,等啊等,等啊等,最后只能把自己等的人老珠黄。
其实不止婚姻如此,其他方面也一样。
就拿刚才那件紫砂尿壶来说,如果我和你一样的想法,为了能便宜点就选择等待。
你觉得它能轮到我吗?”
说完扭头看向辛炳荣,意思很明显。
自己能149万将其拿下,突出的就是一个迅雷不及掩耳。
一旦让辛炳荣反应过来,想明白其中的关键,那就真没自己什么事了。
毕竟从认定紫砂夜壶的来历存疑,到发现它和正德皇帝有关系,全是辛炳荣自己探索出来的。
张岳全程一句话都没说。
所以别说等上几天了,就算等一个小时,后果都难以预料。
那块切废的翡翠毛料情况也差不多,谁又能保证没有鉴宝高手看出里面的猫腻?
毕竟天下英雄辈出,高手更是如云。
因此只要有机会,还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毕竟抢到才是真正的赚到。
柳诗函愤愤的看着张岳,有些咬牙切齿。
忽然,她问:“既然你的要求不高,那你对意中人的标准是什么?
总不能只要是个女人就行吧?”
张岳立刻摆手:“怎么可能?我肯定有自己的要求啊!
其他条件暂且不说,但绝对不能超过23岁。
18岁正好。
没听过那句话吗,女人18一枝花,十年之后豆腐渣。
都成豆腐渣了,谁还愿意要啊!”
“张岳,你去死!”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张岳没想到自己只是开两句玩笑,柳诗函竟然直接动粗。
他连忙朝旁边躲避,结果身体正好撞到一个木架。
就听砰的一下,木架差点翻倒在地。
然后一块拳头大小的翡翠毛料滚了下来,咕咕噜噜的跑出去好远。
柳诗函没想到自己会闯祸,脸不禁一红。
张岳倒是无所谓,他连忙过去将那块毛料捡起,然后道:
“这玩意从哪来的,我刚才怎么没看见?”
自从发现赌石中蕴含的暴利后,张岳第一时间就将这里所有的毛料都看了一遍。
然而他失望的发现,除了赵惊涛看中的那块半赌石,其他都是垃圾。
这让张岳非常郁闷,同时也理解了赌石行业的坑有多深。
崔老板笑着将这块毛料接过:“哦,这是块废料,没什么价值,我就随手放到木架最上面的角落了。
要不是今天它主动掉下,我都不记得还有这个东西。”
张岳正想再说点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看向崔老板手中的原石废料。
下一刻,他表情瞬间呆住。
这块毛料……
卧槽,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