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惊一是吓,此时的绿云已如一瘫烂泥,只由人摆弄,姚黄略一使劲,便将她提到后头净房里,又将断肠散的药效吹嘘一番,逼她将衣服换过。
外头李茂锦还问:“王爷可得给句准话,究竟要她活还是死。”
“活着,但不要乱说话。”
“这个容易,您看,这桩小事白管家不想理,还得是我们小女子来操办。”
上眼药也是一人一次,现过现送了回去。
白管家白着一张脸,却不敢翻白眼。
谦王摇头,只觉好笑:“算你有功,却没想好赏你什么,先记一笔吧。”
茂锦也不纠缠,推开门领着绿云走了。
绿云双腿发软,却又为姚黄所说的毒性所摄,不敢强辩,只得打起精神跟着李茂锦脚步匆匆的走。
越想心中越怕,她又怯怯喊一句:“侧妃。”
“想必你在宫里,下毒作怪的事没少见着,介时是个什么情状心中也是有数,我劝你少说两句,走快些倒好。”
登时绿云便不说话了,只顾垂头与她快步行去。
待到了芳菲阁,一进内室,绿云便一下软倒在李茂锦脚边,磕头不迭,口中只道:“侧妃饶命,侧妃饶命。”
赵嬷嬷眼见她走进来,早遣散了众人,只一人跟上来,原是打算相机与侧妃说几句体已话的,如今却是迟疑不定了。
姚黄这是怎么了?
李茂锦也不瞒她,只道:“劳烦嬷嬷把门关了,您别怕,这并不是姚黄,这是山房那边伺候的绿云。”
赵嬷嬷将门掩上,这才上来仔细打量:“真是,只是,这绿云怎么穿着姚黄的衣服?”
绿云此时哪敢卖乖扯话,得此一问,更是羞愧不已,只得砰砰磕头罢了。
茂锦只不理她,侧脸看着赵嬷嬷道:“嬷嬷寻我有事?”
“并没什么,”赵嬷嬷听了,束手立于当地,“只是见侧妃出去半日,看您有什么吩咐没有。”
话语里隐有哀怨,也是,她一个掌事嬷嬷,进出事体却心中无数,难免生怨。
“这不就是一桩,”李茂锦信手一指绿云,“原是送去伺候王爷的,她却伺候得不好,王爷又让发还回芳菲阁,我有什么办法,只得领回来,交给嬷嬷调教一二。若是学得乖了,说不得还有机会去山房伺候呢。”
绿云连忙摇头。
“你也别怕,先跟你赵嬷嬷去安置,待你姚黄姐姐回来了,自然来寻你。”
绿云无法,又不敢歪缠,只得红着眼眶跟着赵嬷嬷走了。
不一时,赵嬷嬷又回了正房。
“也没让她具体有什么职司,便寻个由头先让她学规矩,如今先安置在下人房里。您看,要不要借这个机会,把绿松也叫回来,只说让绿松来调教她就完了。”
“不用,咱们别帮着王爷做主。”说到这里,李茂锦就把山房里的事从头到尾给赵嬷嬷说了一遍,连同白管家那几句话,都没放过。
赵嬷嬷先是咋叹绿云胆大去了,回过神来,倒有些脸热。这么大的事,虽然自己事后不管从哪里总是会知道的,但侧妃也并没瞒着,想来就是还要用自己的意思。
“娘娘这样说,我就知道了,便让她先拿一两个月学规矩,学完了再安排个不近不远的职司,毕竟宫里来的人,也不怠慢,叫两个半生不熟的小丫头片子去服侍着她,如何?”
“正是这样。”李茂锦笑出声来,想必是半生不熟四个字逗乐了她。
赵嬷嬷这才发现,她真正想笑的时候,笑起来是很好看,很有感染力的。
姚黄夜深了才回芳菲阁,主子面前交待过了,第一件事便是去寻绿云,不知她与绿云说了些什么,灯是二更才熄,总之翌日一早,绿云再起来时,虽说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人看着倒没那么惊惶了。
许是这桩事做得好,接下来的数月里,山房倒几次传李侧妃过去说话,渐渐与芳菲阁交道多起来。
王府内院无小事,侧妃勉勉强强也算现在谦王府里地位最高的女主子,既然得了差事,自然要尽心办好。这还好是不在京城,并不用与宫中长辈、妃嫔并诸内外命妇来往,又没有封地,不用与属地官员家眷交道。
越发说破了,因着一些朝内人所共知的尴尬,甚至不与本地官员并家眷来往,不过一年间与数处礼数往来一番,算是轻松的活计了。
赵嬷嬷亦渐渐回过味儿来,这并不是李茂锦想要翻身做主,而是王爷的意思,准确的说,从请来一道圣旨开始,带来的并不只是一个称号,而是内外新的形势并人事,除了服从与争取,她并没什么好与主子相争的。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当差的心气也就渐渐是平了,有时一桩小事,也举出过去多少例来参赞,故而诸事算得平顺。
就是绿云,进了芳菲阁,也有人来联络与她,她也按姚黄教的,一一敷衍。
“还是按前头说的,让盯紧侧妃,有什么异常,便得报去,还说,还说…”
“说什么?”李茂锦抬起执棋的手,饶有兴味的望向她。
“说山房那里的事,自有绿松去办。”
“你也还是不知道你主子是谁?”
闹半天也是迷噔噔的,连自己这个侧妃都如此厌恶,这几个所谓的女色肯定也不会是太后送来的,那位高高在上的难道就是这个品味,也不像。
想来想去,李.狗腿子.锦,也没闹明白是谁把自家王爷这样看在眼里。
绿云连忙发誓说自己是真不知道,还说若是知道,定要告与她云云。
“好了好了,这话说了若没十遍也有八遍,娘娘若不信你,何必问你,快起来。”还是姚黄将她扶了起来。
“你只安心办你的差事,得空时帮我想想,可能是谁,也就对了。”
牛不喝水,不能强摁头,逼急了,就编一个假名字怎么了,谁又能说清是不是呢。
心里存着这个事,又一次在山房说话时,免不了就带了出来。
“我,臣妾想破脑袋,也没想得出来是谁。”
还是不习惯啊,在李茂锦心里,虽说顶着个名号,但事实上,她与白管家、赵嬷嬷干的活计是差不多的,顶多算是个谦王身边,有些作用的管事,故而这臣妾两个字,她念起来,总也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