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一起,赵蟒和恒余道人不再进入营垒,而是随同着青萍谷的布局,御敌于外。
不过,彼此之间的信件往来,却是不曾断了。
战事不紧时,三五日交谈一番,诉说如今的情况。
战事吃紧时,每隔一日便要传信一封,让陈生小心谨慎,万万不要被敌手抓住破绽,破了营垒。
言语之间,多是关怀之意,陈生看完,有点想笑,又有点感动。
他不是公子哥,曾深入山林搏杀过妖兽,也曾入秘境中横扫诸敌,青萍谷对他的关怀,有些过当。
当然,也不能怪青萍谷,毕竟他的身上,存着一份大义所在,如是失了,不说广秀仙宗饶不饶得过青萍谷,最上首的仙宗之主,定然是第一个要杀人的。
“前线安心杀敌便是。”
陈生回了信,稍稍安定住青萍谷众人的心绪,随即起身,行走在营垒之中,探查着有无缺漏之处。
营垒的根基是两方大阵,作为一处深耕基地,安全是第一要务。
两方大阵一守一攻,经过七年的磨合,已经和地下地脉生出勾连,大有坚如磐石之意。
陈生一一检查过去,大阵无漏,坚固无比,没有一丝的差错。
就连驻守营垒的修仙者,也没有松懈,该修炼的修炼,该警戒的警戒,各司其事。
“东家,怎的巡视营垒了,是有外敌要杀来了吗。”
张鲁走了过来,他听说了,此方地界不安生了,青萍谷的赵蟒天骄和恒余道人,都跑去第一线了。
“看这个情况,随时会有危险出现。”
陈生如实说道。
营垒中的修仙者,都不是怯弱之辈,最初招募来时,就说好了是来战斗厮杀的。
他们也没有做出错事,让人笑话过,他对这些人,倒是信任的。
“东家勿扰,皆时我老张和一众同道,出得营垒,定为东家分忧。”
张鲁的头发都白了,身躯老朽,但提起战事,却无一丝的畏惧,反而是气势汹汹的,眼睛锃亮,如山中老狼般不失血性。
“你留任营垒吧。”
陈生看着他,眸光定格了一两个呼吸,却是这般的说道。
“东家瞧我不起,老张我还年轻呢。”
张鲁有些的感激,不让他上阵厮杀,是一种关照,但他得了陈生的提携,从无根浮萍变成了个有根基的,却是心心念念的,想要营垒永固,不怕流血。
“作为营垒的肱骨重臣,你得好好活着,并给后来者一点表现的机会。”
陈生对这位营垒老人,还是有一份感情的,对方是第一个投靠过来的,还帮他拉起了营垒的护卫骨架。
这是有功的下属,这类人,他一般不放入战场,还是想他们能够安然逝去的。
“行,但若有敌人杀进营垒中,老张是定然要浴血奋战的。”
这番话,让张鲁心头熨帖得舒服,但他也知道自己如今老迈,修为境界不过营垒中段,陈生是在他宽慰、照顾他。
他接下了这份好意,但也打定了主意,该战的时候,绝不吝啬一把老骨头。
“好……”
陈生还要说上一两句,却是蓦然有感,朝着西方看去,见得天光黯淡了下来,滚滚的煞气如腾蛇蔓延而来,呼啸不止。
虚空之上,一位位御剑飞行的修士,衣袍列列,杀机凌然,朝着营垒冲杀而来。
“铛!”
同时,营垒之中的修仙者,也发现了异样,敲响了警戒的金钟,立时整个营垒瞬间活了。
大批的修仙者,飞身而起,驻守在关隘之处,眼神犀利,掌中法器铮铮而鸣动,极见威势。
“就是此处营垒了,让青萍谷在战局消耗的情况下,逆风翻盘,节节高升的。”
虚空之上,苍南剑派的于晓,审视着前方的营垒,内里朦朦,看不真切,但确实是透着一股森然气象。
原本,青萍谷已是展露了疲态,琅琊仙宗打算慢慢拖死这个仙道一流大宗的。
七年过去了,一朝谋定,以为是摧枯拉朽的横推过去,却是狠狠的撞在了铁板之上,崩了牙。
调查后才知,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中,青萍谷和一处营垒合作,实施了高筑墙广积粮的策略,不仅恢复了过来,还走向了强盛。
琅琊仙宗大怒,特意派遣他们过来,摧毁营垒,断了青萍谷的回血地。
“营垒是广秀仙宗的长老建造的,我们真的要将营垒打破,大杀一通吗。”
苍南剑派有两位筑基境修士,一位是宗主于晓,一位则是喻严了。
他了解到营垒之主的来历,并不简单,乃是药庐长老,掌控着极大的能量。
而且,陈生是广秀仙宗放在边线的一道旗杆,他们将之砍断,绝对是罪大恶极的。
“局势如此,两相反复是最为愚蠢的,不如一刀两断,落得杀伐果断。”
于晓明白其中的隐患,但还是决意求个果决。
边地五大仙宗的厮杀,像是在下棋,而他们是棋子。
棋子是没有自身想法的,只能依照着棋手的思路去前行,不然就会被舍弃。
“宗主,此言有理。”
喻严信服的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即便陈生是广秀仙宗的一个大人物,但他们效忠的是琅琊仙宗,该杀就杀,不能有一丝的计较心思。
……
“东家,敌人寻衅上门,是不是要将其杀退了。”
营垒中,陈生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叫做衣元绿,是个筑基境中期的修士。
他看着苍南剑派的诸修,面色不惧,甚至有一丝的踊跃之意。
近年来,他在营垒中的用度,都不曾短缺,也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去处,既见战事,更是存了几分报答的心思。
“你我两人,还有营垒众人,不输苍南剑派,确实是不用憋屈的守着。”
陈生看了一眼营垒众修,气势高昂,毫无一丝胆怯之意,不由得心气大生,道:“开了营门,与那敌手杀伐去。”
经营营垒七年,厚积薄发,已不是兵微将寡之时了,该是打出营垒的威风,将广秀仙宗的旗帜,高高的树立起来了。
“轰隆隆……”
营门一开,一股不弱于苍南剑派的气象呼啸而出,散修本就是善于厮杀的人员,又得丹药喂养,个个精神强健,有一股锐意。
苍南剑派的剑修,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继而大怒,一个随意搭建起来的营垒,也想和他们正统的修仙门派较量,简直是岂有此理。
轰!
平面铺开的大地上,两股人马如龙虎对冲,金色的庚金之气,和墨黑的煞气,一阵纠缠,虚空掀起涟漪,扫过处尘埃如光尘波动,仿佛一个个的小世界毁灭了般。
营垒修士和苍南剑派的剑修厮杀,不弱分毫,双方像是在泥淖中厮杀般,都很艰难,一招一式,透着焦灼纠缠之意。
“这是一个没有什么底蕴的营垒?!”
营垒的强大出乎喻严的意料,他没想过两方混战,他们苍南剑派的剑修,竟是无法将对方当成倭瓜似的乱斩,而是陷入了苦战。
他无法镇定下去了,苍南剑派不是一个极为强大的修仙道统,此番来战的都是精锐了,一旦折损,将衰落下去。
“杀!”
他奋起一剑,筑基境中期的气势,暴虐如梼杌,剑光漆黑如墨,蕴含着毁灭的气机。
一剑落下,天穹都暗了几分,黑漆漆的,要将一大片的营垒修士给吞没。
既是战场,就不讲究境界高低了,都是敌人,唯杀而已。
“对付炼气境的小辈算什么,我来与你一战。”
衣元绿一气冲霄,强硬如捣天的神柱,将死寂的剑意天幕给打烂,露出亮晶晶的光亮。
嗖!
他的战斗意志,在胸中一气吐露后,越发旺盛,像是一团金灿灿的火焰般,点燃心肺,外露双眼之上,绽放出璀璨之光。
一步走来,他已是杀到了喻严的身前,双手一抓,丝丝缕缕的五行气机,相互萦绕,有化作山岳永恒封存之意。
喻严虽惊不乱,握住了手上的剑器,剑气如泼水厚重,兼杂冲势,五行气机再是坚韧,也被一下斩断了。
“你是何人。”
短暂交手,他就知衣元绿不是易于之辈,刚才若是被对方得手,自己瞬间就会失去胜机,一下被封镇生机了。
“营垒中的一个无名修士罢了。”
衣元绿眉眼间,有一丝的喜意,这门五行凝丝镇身法,是他得来的一门二阶术法,但早些年间奔波,为修炼资源操心,一直无法入门。
后来,他得了营垒的供养,一心修炼,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是有成。
“留在营垒中,未免可惜,入我苍南剑派,你将是一峰之主,威势不小。”
喻严是知道营垒修士的构成的,除却了种植灵草的人,如这般外出厮杀的,都是招募来的散修。
这等人,唯利是图,他抛出橄榄枝,定然能拉拢过来,为苍南剑派所用。
“莫说衣某不是贪图富贵的小人,就算是了,你苍南剑派给的价码,也是不够。”
衣元绿的眼中,满是坚定之色,看向喻严的时候,甚至透露出一丝嘲讽之意
他的眼界,早被营垒养高了,以往一个苍南剑派,或是觉得极为了不得,但如今站在营垒的高度上,却觉得不过如此。
“呵,你竟敢辱我苍南剑派。”
喻严恼羞成怒,提剑杀上,若是陈生当面,他无有话说,人家有这个资格,可一个散修,无有根基的,也敢蔑视一个仙道法统,那么真是目中无人了。
衣元绿也有自身的骄傲,两人哪哪不对付,杀得激烈,成为战场上一处惊人的风暴。
“陈道友,真是好本事。”
苍南剑派的宗主,于晓俯瞰着整个战场,不得不对面前的陈生,佩服一声。
短暂七年,就经营起了一个强大的势力,更得了人心,众人拥戴,作战用命,绝对的手段非凡。
“羡慕了?那你带人反了琅琊仙宗吧,来我广秀仙宗,我给你作保。”
陈生调侃着,苍南剑派是一个仙道法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任何一个大势力,都愿意收纳了。
只不过,这种力量,也是编外的人员,无法和仙宗嫡系相比。
“不了,哪有反复横跳的道理。”
于晓笑着摇头,他是一个果决的人,投了琅琊仙宗,就再无二心,想破营垒,就不会心存侥幸,能够和广秀仙宗结个善缘。
三心二意之人,在五大仙宗的棋盘里,是活不了多久的。
反而,一心杀伐,可能得个蓬勃发展。
“佩服。”
陈生称赞道。
于晓有一个宗主的气度,心胸宽广,意志坚定,想好的事情就不再反复。
这般看,两人倒是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一个是道统之主,一个是仙宗长老,都是筑基境的修士,称得上是边地的一方强者,是能够平等结交的。
“轰”
下一刻。
和睦的意境被撕碎,于晓下手极为的狠辣,掌如惊雷,朝着陈生的天灵盖拍下。
这是战场,不是请客喝茶。
他敬佩陈生的能力,越也越发的忌惮,想要一举将敌手给打得爬不起来。
一出手,就是筑基境后期的战力,半点不隐藏,走得是堂堂正正的路数,极为刚猛。
陈生站在那里,身躯如青松挺立,面色平静,却也早有防备了。
生死厮杀,真信了敌手是至诚君子,那么陨落的概率太大了。
他略微一动,脊骨如龙一下活了起来,手臂一舞,似天上的云烟般,不带一丝的人间气息。
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如剑,丹田的法力充做锋芒,身躯的力气化作威势。
一剑刺出,迅疾如电,生出尖锐,似大鹏鸟喙啄食天龙,锐利刚猛。
“叮”
陈生剑指半道而击,点在了于晓的掌心上,有意点碎了手骨,毁了对方的一条臂膀的,但这位的修为法力着实不弱,手如金铁,只泛起一个白点。
“好!”
于晓攻势被截下,赞叹一声,长声响彻天宇四方,与自身的气势相合,生出一种恢弘浩大之意。
他同样并指做剑,大概两寸长,斩了下去,却是有一种万里云层被排开,茫茫剑意垂落而下的气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