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龙气在北方
望江亭是一座小石亭，高不过一丈三，位于清江左岸一处山包上，周围盛开着一片粉红色的荭草花，正是风景最优美之处。
曹信走上小亭时，孙策已经到了，只带着周瑜一人。
二人正并肩看着清江水面上的天鹅，一人穿着轻甲，一人穿着白袍，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曹将军驾到！”
典韦忽然大吼道。
惊得江面上的天鹅扑棱棱地飞起来。
孙策和周瑜也惊讶地转过头，曹信哈哈大笑，“孙将军，我来迟了。”
“曹将军！”
孙策抱拳施礼。
曹信还了一礼，在石桌上坐下来，几个侍婢放下茶壶、点心、水果，倒了两杯青茶。
“请！”
曹信拿着茶杯示意道。
孙策看了他一眼，也拿起茶杯。
“伯符，我正好口渴，能不能让我先喝？”
周瑜说道。
曹信勾了勾嘴角，拿着茶杯抿了一口。
“不用，曹将军不是那种会耍小把戏的人。”
孙策端着茶杯也喝了一口。
“也不一定，有人跟本将耍小把戏，想用女人毁掉本将军的清誉，本将军非常生气，便在茶水里放了一些鹤顶红，孙将军，不信你摁一摁左腹第五第六根肋骨间隔，是不是有些痛？”
曹信冷冷笑道。
孙策和周瑜脸色一变。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在茶水里下毒，就没有人再敢陪本将喝茶，这种事本将自然不会做。”
曹信大笑道。
孙策拉开周瑜，也哈哈一笑，
“传闻曹将军与某一样，喜欢开玩笑，果然不假。”
“我也听说过江东孙郎好笑语，要不你也建个笑话听听？”
曹信笑道。
孙策愣了下，嘴角抽了抽，“曹将军说笑了，今日某找曹将军来，是有要是相商。”
“请讲！”
曹信伸手示意道。
“曹将军可知我与江夏黄祖的仇恨？”
孙策问道。
“知道！”
“曹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我曾想过占领庐江，再率军进攻江夏，攻打黄祖，替父报仇，但曹将军先一步拿下庐江，叫我计划落空。
因此我想暂借庐江三年，等我夺下江夏，杀死黄祖，必定按时归还，租借费一年两万石粳米如何？”
孙策问道。
曹信哈哈一笑，“借庐江？这个典故怎么有点像借道灭国。”
“是假道伐虢，出自《左传》！”
周瑜提醒道。
“不错，你记性真好，最后那个借道的国家好像也被人给灭了，孙将军也想用这一招，转过头来攻占淮南？”
“曹将军说笑了，借庐江实在是出于无奈。”
孙策叹息道。
“曹将军，伯符说得不错，我们想打黄祖报仇，可中间隔着庐江、豫章，路途遥远，实在是鞭长莫及，无奈之下，才想到暂借庐江，若是曹将军不答应，在下还有一个提议。”
“哦，说来听听！”
“曹将军，豫章在大江以南，毗邻交州、荆州，外有水匪袭扰，内有山越作乱，本地豪族也时有叛乱，管理起来极难，曹将军，不如将豫章交给我军治理如何？”
周瑜问道。
“不可不可！本将军是朝廷亲封的平南将军，职责就是坐镇江南，平定一切动乱，不管是水匪作乱，还是山越和本地豪族反叛，有一个算一个，本将军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豫章安定，绝不会让豫章百姓受到战乱影响，本将军说到做到。”
曹信说得言辞凿凿，铿然有声，孙策和周瑜却听得眉头紧皱。
孙策皱眉道，“曹将军应该知道，豫章南部十多县已在本将控制之下，成为庐陵郡，剩下北部二十多县，本将也想拿到，也一定要拿到，不知曹将军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行与不行，我们商议再说。”
曹信轻轻一笑，“周公瑾，听听孙将军的话，想要豫章就直说，拐弯抹角干甚？”
周瑜脸黑，没有说话。
“孙将军，伱想要豫章，可以，本将军有三个条件。”
“哦？”
孙策和周瑜警醒起来，想听听他的要求。
“第一，想要豫章，就拿丹阳郡来换，你手上有豫章数县，本将军手上也有丹阳数县，极限一换一，这是本将军的第一个条件。”
“用丹阳换豫章？”
孙策和周瑜皱起眉头。
“不可！你手上只有丹阳五县，我们有豫章十四县，这种交换不划算。”
周瑜反驳道。
“豫章面积是丹阳郡两倍，换不换你们定，第二个条件，数月前有一伙水匪在石城劫走本将军十万石粮草，听说孙将军与大江上的水匪们相熟，本将军想请你帮忙找出那伙水匪，找回那十万石粮食。”
“十万石？！”
孙策和周瑜心中暗骂，分明只有五万石，这家伙真黑心。
“第三个条件，孙将军，听说令弟孙权聪明伶俐，勤奋好学，本将军想收他为徒....”
“收徒？！”
不等他说完，孙策和周瑜惊呼出声。
这家伙除了会打仗玩女人，还会什么，让孙权拜他为师能学到什么，过几年孙权会不会变成一个小色狼？
“孙将军，你这三个条件太强人所难，恕我无法接受。”
孙策说道。
曹信有些不高兴，凭他的身份和地位、能力，有无数人想要做他的徒弟，他还不乐意收。
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兴趣，开口收徒弟，孙策还不答应，简直太不给面子了。
“今日是你们在求我帮忙，我提出了条件，你们不答应，那就算了。”
曹信起身说道。
“曹将军留步！”
孙策伸手说道，“这三个要求太过惊人，本将需要回去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没问题！”
曹信摆摆手，转身看向孙策和周瑜二人，
“正事谈完，我们聊聊其它的如何？”
“哦？曹将军想聊什么？”
孙策疑惑道。
“孙将军，传闻你是霸王转世，那么你的志向是什么？称王称帝？随便说，不管说什么都不算僭越。”
“志向？”
孙策剑眉一扬，看了他一眼笑道，“敢问曹将军志向？”
“结束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要是有可能，做个有封地的王也不错。”
曹信笑道。
“曹将军就没想过当皇帝？在下以为曹将军比曹丞相更适合担当曹军的统帅。”
周瑜眯着眼睛坏笑道。
曹信哈哈一笑，“离间计？我刚说过，随便聊聊，别搞这些小把戏，无趣！你说当皇帝，我自然也想过，我想过当上皇帝之后，派人大搜天下，将天下所有的美人都送进皇宫里，日夜享乐。”
啧~
孙策和周瑜撇嘴，不愧是好色如命的曹子玉，这种事也只有他能做出来。
“我还想当上皇帝后，收集天下兵器，熔铸成一座横跨江南江北的大铁桥，有铁桥在，南方北方便合二为一，就算有人作乱也无妨。”
孙策周瑜皱眉，也有些不屑，用铁来做桥，哪需要多少人力和精铁？不可能成功。
“第三，春秋时期，吴王夫差为了进攻齐国，方便运兵运粮，在大江与淮水之间开凿一条邗沟，等我当上皇帝后，我也要修建运河，从幽州涿郡到扬州会稽，修一条长长的运河，连接南北所有的水系。
将来可以从幽州坐船到达扬州，无论南方北方有人作乱，只需要通过运河运兵运粮，数日之间便可平叛，你们觉得如何？”
“....”
孙策和周瑜怔愣地看着他，这人是个疯子么？
从幽州修筑运河到扬州，这是多大的工程？当年秦始皇修建阿房宫、始皇陵、郑国渠、长城等，搞得民不聊生，最后二世而亡。
要让这家伙当上皇帝，天下百姓都要遭殃，这人的王朝也肯定是个短命的王朝。
“这般折腾，你与秦始皇也没什么两样。”
周瑜批评道。
“很多人都这么说，所以没人支持我，我也只是说说，孙将军，到你了，说说你的志向。”
曹信问道。
“我的志向与曹将军一般，平定乱世，一统天下。”
孙策犹豫了下说道。
“一统天下？孙将军想要当皇帝？”
“这.....”
“孙将军，男儿大丈夫，想当皇帝就大声说出来，吞吞吐吐做什么？难道你连说也不敢说？”
曹信不屑道。
“哼，想当皇帝又如何？天下诸侯谁不想当皇帝？”
孙策握着拳头说道。
“很好，你说得对，人人都想当，袁绍、袁术、曹丞相、刘表都想当皇帝，可你想过怎么当？”
孙策不语。
曹信继续说道，“孙将军，你手上只有区区五个郡，兵马不过六七万人，你怎能打败北方诸侯，一统天下？
更何况从古至今，南轻北重，北方拥有最多的人口、最大的城市，也是国家赋税来源最多的地方，天下顶级世家门阀也多在北方，天下英才也多出自北方。
在北方人眼中，南边多是蛮夷，孙将军想要以南统北，你觉得可行么？北方数千万百姓，无数世族会接受一个南方皇帝么？”
曹信手指叩着桌面质问道。
孙策听着他的话，眉头紧紧皱起来。
“伯符，别听他胡说，这天下有能力者居之，不分南北。”
周瑜劝说道。
“哈哈，可笑，亏你周公瑾还是个聪明人，南轻北重，这是事实，战国七雄，楚国也很强大，最后却败给大秦。
秦末楚汉争霸，项羽勇不可当，率领三千江东弟子，连战连胜，最后却败给高祖。
在败亡之际，有人劝说项羽返回江东，东山再起，但项羽没有，原因何在，正因为南轻北重，再来一次也没有可能。
一旦南方人成了皇帝，帝都建在何处？南方还是北方？建在南方，如何能治理好北方，建在北方，南方皇帝能镇压住北方世族？”
“你胡言乱语！你胡言乱语！”
周瑜连连摇头。
“哈哈，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相士，他们会告诉你，天下龙气在北方，一千年后会向南移，但如今想以南统北，这几乎不可能。”
曹信大笑道。
“不可能么？不可能么？”
孙策紧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发抖，一统天下是他多年的夙愿，他也在为之奋斗多年，可如今却有人说这一切都是在白忙活。
这叫他怎么能接受？
孙策听得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汗。
“伯符，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是乱世，只要我们有兵马，没有什么不可能。”
周瑜按着孙策的肩膀劝说道。
孙策皱着眉头，神色稍缓。
曹信哈哈一笑，“孙将军，你比我如何？你想当皇帝，我也想当皇帝，你比我强在哪？比武力，我们谁强谁弱，你心知肚明，比势力，我有南阳、扬州，手下有五万精兵，将领谋臣无数，粮草无算，身后还有曹丞相支撑。
以我这种条件且不敢争当皇帝？你凭什么可以？更别说我的地盘在北方，比你更有优势，你认真想一想，我说的对不对？”
孙策听着眉头皱得更紧，相比较起来，曹信的地盘确实比他大，兵马也差不多，将领谋士方面，最多打平，而曹信还在北方。
“伯符，别听他的，他只是曹孟德手下将领，一旦他跟曹孟德闹翻，什么也没有，而你不同，你是江东之主。”
周瑜劝慰道。
“哼，孙将军，我见你是个不错的人，才好言相劝，让你迷途知返，随我一起平定天下，将来也许能裂土封王，光宗耀祖，若是你不信，大可以继续试试，逆大势而行，将来必定会遭到反噬。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完曹信带着人离开了望江亭。
孙策静静地坐在亭子里，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脑子里不停回响着曹信的话，南轻北重，以南统北不可行，龙气在北方，逆大势而行....越想他的思绪越乱，心情越烦躁。
“伯符，别想了，曹贼是个阴险小人，他故意用这些话来动摇你的心志，你万万不可受他影响。”
周瑜摇晃着孙策的肩膀喊道。
孙策长长地吐了口气，缓缓清醒过来，才发现身上内衣被汗湿透，
“这曹贼武力极高，为何还长着一张毒嘴？我险些被他动摇了心志。”
“伯符，传闻贾诩贾文和为人阴狠毒辣，最喜欢用毒计暗算人，这些话也必定出自贾文和。”
周瑜说道。
“贾诩？”
孙策轻叹一声，背着手臂站在望江亭上，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
“公瑾，以南统北真的可行么？”
“伯符，我们一定能行的，曹贼居心不良，你别受他影响。”
“可统一之后，我们定都在哪？会稽？洛阳？长安？襄阳？邺城？”
“呃，这个，还是等统一之后再说吧。”
周瑜皱眉道。
孙策点点头，望着曹信的楼船，忽然目光渐渐坚定起来。
“曹贼，本将是不会输给你的，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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