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什么,南衣从怀里掏出几张图纸,这是她回到孟国时预备着用来哄孟国皇帝的礼物。
相信看在这份诚意上,对方不会太过闹脾气,会配合她的行动,认她做义女或是义妹,给她一个身份。
但此刻“礼物”却成了南衣用来安慰自己的“武器”,抓在手里,神色略显癫狂的开口道。
“呵,我有这么多超前的武器呢,任凭那个女人天生神力,所向无敌,终究肉体凡胎,如何敌得过威猛的火器?”
“再敢嚣张,再敢放肆,‘嘭’的一声,也得碎成一地,叫我搓成丸子,挂在门上当门帘!”
喃喃自语着的南衣似乎想要给自己洗脑,说服自己不再害怕燃国大公主,对方在她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对方厉害,能像她一样造出这么多火器吗,对方神气,能像她这般强大,把敌人的尸身做成帘子么?
但越是试图劝说自己,脑子里的血腥场景就越是清晰,让南衣怎么都挥之不去,无力挣扎。
最终,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那滴着血容颜可怖的人首上,叫南衣一个没忍住,慌乱的将图纸收好,趴在窗口吐了出来。
不只是她,随着燃国大公主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使臣团里的一些成员也纷纷跑到树下吐了。
便是见多识广,到底受官职限制,出孟国前,使臣们多是按时上朝,按时下朝的文官,哪里见过脏污之事?
更别提是这么血腥的画面了,衬着燃国大公主那姣好的容貌,云淡风轻的眼神,尤其令人胆寒。
在一众呕吐声中,南衣的声音自然被掩盖了,但李小寂和洛锦又怎会察觉不到她的异常?
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做出身体发抖,却努力撑着体面的样子,并顺理成章的无视了南衣的狼狈。
这个女人性情不定,在她失态的时候,可不会希望有人看见,特别是这种有损她完美形象的失态。
“那真是个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强者,不是吗?”装作去树下冷静的李小寂看了同行的洛锦一眼,没有点明,懂的自然懂。
洛锦点点头,低声道:“强者当道的世道,她能闯出一片天,自是厉害,叫我很想看看她还能走到哪一步。”
说着,洛锦面露憧憬,但很快便意识到他的情绪过于失控了,差点忘了摆正位置,赶紧换上一副只是随口说说的样,以微笑揭过这一茬。
李小寂也笑了,没有接话,诸国混战,群雄争霸的尽头左不过是一人得以一统天下成为千古一帝。
而很多情况下,赢到最后的往往并不是那个被世人看好,被正道认可,得天地庇佑的人。
但不管是谁,只要赢了最终一战,那这天命所归不是他也得是他了,毕竟说一千道一万,再如何令人惋惜的强者在成为败者的那一刻,结局也定了。
史书上记载着的永远是胜利者想让它记载的,不然为何明明正史已有定论,人们却总喜欢揪着野史不放?
在两男于树下沉默时,南衣正吐得稀里哗啦的,似乎要把五脏六腑全给吐出来才能舒服。
好不容易缓过劲,方才想起身处的环境,不免瞪大眼睛,戒备的盯着四周,生怕被众人全程围观。
却发现很多人都吐了,且一个比一个的难看,没人注意到她,便不由得松了口气,立即用茶水漱口,帕子擦干净嘴。
再把帕子扔掉,缩回身体,放下窗帘,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她可不能被人瞧见这么不堪的一面。
不多时,李小寂和洛锦脸色苍白的回到了马车上,见南衣正在品茶吃点心,一派安然,不由得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洛锦身形有些摇晃,李小寂扶了他一把,幸好马车够宽大,不显拥挤。
但南衣这时却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抬眼道:“刚才你们看到的,我也看到了,对我来说,这些情况还算好,没什么出奇的。”
“不愧是衣衣,高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叫我真是惭愧……”闻言,李小寂坐到南衣对面,给自己和洛锦分别倒了一杯茶,道。
洛锦吸了口气,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似乎还没从燃国大公主的凶残行为中缓过劲来,一副神游在外的状态。
叫南衣看得一阵心疼,将面前的茶壶往前推了推,示意洛锦再喝点压惊。
但心生疼惜之余,南衣又不免有些得意,还以为只有她陷入狼狈呢,没想到大家都一样。
只不过李小寂和洛锦相对坦荡些,敢于承认自己的不堪,没有为了所谓的面子强撑着,说大话。
至于她,哼,她是怎么都不会承认的,就让这些人以为她沉着冷静,从来不会被外物惊吓好了。
成年人的世界向来是看破不说破,李小寂和洛锦即便看出了南衣眉眼间的庆幸及残余的忐忑,也像是没看到一样,不停地喝茶“压惊”。
休整一番,使臣团继续赶路,一路风沙,待回到孟国再来好好的清洗,如果他们能有回家沐浴的机会。
这边,李小寂等人奔向孟国,开始新的故事,那边,燃国大公主派出了亲卫领着她的令牌先行一步去旻国皇宫报信。
再怎么不拘小节,在某些时候也得顾虑一下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且大公主身份敏感,不能随便到旻国的地盘上晃荡,该有的礼节必须做到位了,省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得知燃国大公主要来后,旻国皇帝因老师身体抱恙而烦闷的情绪得到了一丝缓解,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她果然有心,一收到消息便赶紧过来看老师了,哪怕老师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点拨的恩情。
躺在床上休养的老师听得这个消息,也舒缓了眉目,道:“御儿怕是来者匆匆,许多东西都没能备上,你这个做兄长的可要替她周全好。”
“待她来了,不要急着召见她,先让她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了再见。”
旻国皇帝一笑,道:“老师放心,我会招待好御儿的,在她到之前,您可要安生喝药,听太医的吩咐,尽量把身体养好了。”
“不然,依着御儿的性子,指不定会怎么跟您生气呢,到时候,可别怪我袖手旁观。”
老师好笑的点点头,道:“行,喝药休息,哪怕我好了,也要赖在床上不起来,给你和御儿数落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