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
边关海岸线。
几座高塔耸立于此,从顶部射下的探灯如锐利的锋刃,扫过外围一圈的海域,将其上的一切削成平面。
早些时日前,这些灯塔的探照强度还没有如今这般。
但,在经历了伽国和宁国两个血淋淋的示例之后,再也没有人感轻易懈怠了。
即使,是仍有着一位8级坐镇的日不落帝国。
灯塔顶部,几名士兵百无聊赖地注视着监控中的画面。
“一点风动都没有……”一人翘着二郎腿:“好无聊哇……”
“难道你还期待能看到什么?”旁边一个正拿着茶壶的士兵接着话。
“怎么可能,我巴不得现在这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情况。”前者讪讪一笑,随后望向窗外,“就是现在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有些寂寞了。”
他忽然回过头:“你不是前天出去过一趟吗?外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没?”
后者正在给自己的被子倒茶,盈盈的热气不断升起:“利安德因好像要举行交接了。”
“交接?”那人来了兴致,腿立刻放回正常样子,“老教皇死了?”
“怎么可能!”端起茶杯,对着热气一吹。
又小口抿了一点,像是在适应茶的热度:“你不如猜猜看继位的是谁?”
“继位的?”那人呈思索状,不过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窗户和监控,“不会真的是那位斯卡雷特小姐吧?”
“还真是。”端着茶杯的那位用打趣般的声音说道。
伊琳娜的事情在这几个月已经传开了,关于她的身份,和将要成为的身份。
当然,出于对教会的综合考虑,加上伊琳娜这几个月确实什么都没做,大部分人都并不知道关于其性格方面的恶评。
某种意义上,曾经对她避而远之的人,也无法想象其如今的性格。
“真是幸运的家伙。”看着窗外的那位评价道,“能从死海战场被带回来,并且一回来就能达到这样的位子……”
“说不定对方也没多想成为教皇。”
“谁知道?”他按下了监控桌旁的一个按钮,“盖聂尔,下面情况怎么样?”
岸边的水下,一个人按下了左耳的耳机:“除了洋流有些剧烈以外暂时没有异常。”
不仅是岸上的灯塔,在水下,也建有大量的监控设备。
而随着如今灵气的不断开发,也有大量和水相关的能力者被安排到了这样的安全部门。
灯塔上方,望着监控的那位点了点头:“oK,现在正值关键的时候,我们可不”
瞬间。
一切,停了下来。
是彻底的静止,就连风的吹动都被困死在了原地!
此时,无人察觉的岸边,一个身影,从水下,缓缓走出。
他的步伐继位缓慢且沉重,每一步都在沙滩上留下了厚实的脚印!但下一秒,那些脚印便消失了!
其身形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刚从水下出来,还是因为……
那满身的伤口!
仅一眼看去,甚至都让人怀疑他真的还活着吗?
在静止的世界里,其无视了一切,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直至消失。
“能放松了警惕!”
语毕,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监控上!
一切如常。
……
雾都,利安德因第一教堂。
今日的教堂人满为患,有的是信徒,有的是游客,但相同的是他们皆为了一个目的而聚集到此处。
新教皇的上任。
教堂的内室,伊琳娜独自一人坐在这里。
周围只有被水晶玻璃装饰的透光墙壁,没有任何其他的外物。
她的长发被发髻束起,裹在了一层暗金色的头罩之下。
身上的衣服也是暗金色的,没有任何装染,纯粹,象征着虔诚,好似此刻她仅仅是一位等待神谕的信徒。
她闭目静坐,安静地像是一副画。
直到这偏室的门被打开。
绯璃子依着门站着,神色复杂。
她今天才真正直到继位教皇的理由。
“伊琳娜。”她也穿着一身单色的长袍,不过是很淡的暖黄色,“时间到了。”
像是受到了召唤,对方轻吟一声,保持闭目,起身,手牵着已经走过来的绯璃子。
走出偏室,走向主堂。
一路上没什么其他人,仅有两位骑士跟随。
路程不远,但绯璃子却感觉走了很久。
很久……
“她会在一个月后死去。”
记忆里,樱木花璃神色凝重地说道:“她的身体有一种先天性的衰竭疾病,哪怕现在的医疗水平也无法解决。她的母亲之前就是这样……”
“没有任何办法吗?”绯璃子已经记不得当时自己是什么神情了。
她回过神,看清了前方。
是大教堂的主殿。
无数人汇聚在那里。
台上,几位她记忆里整个英国的最高层都在这里。
安吉尔也在,和自己的姐姐一起站在旁位。
她还看到了一位剑挺如锋的男子,其眼中满含忧伤,在看着伊琳娜。
那是后者的父亲,塞洛斯·斯卡雷特。
“所以他们想让她成为新的教皇。”记忆里,樱木花璃叹着气,“想尝试,理由利安德因的力量来结束她的痛苦。但那也只是尝试……”
“一旦失败。”
“她将在那极短的时间里,去担任这个世界上,最寂寞的职位。”
言至此,绯璃子闭上了眼。
她对于教皇的意义不甚了解。
甚至于对利安德因的了解也仅限于片面。
她不曾觉得自己需要什么信仰。
但,若是如今。
睁眼,已经走到这走廊的尽头。
前方,便是那宣判结果之地。
“到了。”
绯璃子感觉自己的声音很轻,她甚至都无法想象自己的声音居然这么轻。
身后,那道虔诚的身影动了。
越过两侧的骑士。
越过她。
走上了,那聚光灯下。
瞬间,无数的眼睛无数的视线,汇聚于一点。
“准备好了吗?”
伊琳娜抬头去看那个用温和声线询问自己的老者。
说是老者,其实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什么岁月的痕迹。
他们之间没见过几次面。
那是她的……爷爷。
“……是。”仿佛不是她的声音,“已无杂念。”
其实这个时候她应该说一点更虔诚更有寓意的话语。
但她不会。
真的不会。
老教皇的眼睛是苍蓝色的,与伊琳娜的红瞳相异。此刻,那双如水一般纯粹的眼眸中,神色复杂。
当听说自己的孙女接受这个选择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便是:很不好。
对于一个孩子——至少在他看来是孩子,很不好。
教皇意味着使命。
意味着权力。
也意味着束缚。
可,此刻,此地。
他无可奈何。
抬手,将那不知在自己头顶戴了多少岁月的帽子取下。
“很抱歉没能在你的成长里出现……”现在他不是教皇,仅是一位疼爱自己孩子的老人,“爷爷没能准备什么礼物。
这个,希望你能喜欢。”
他将帽子轻轻地放在伊琳娜的头顶。
旋即,那原先高高耸立的白色长帽于空中抽搐片刻,变为了一顶镶嵌华丽珠宝的王冠。
伊琳娜全程没有回答。
当其戴上王冠的那一刻,一个词出现在所有注视者的心中——
圣洁。
伴随着老教皇的退去,礼堂的中央,仅剩下她一人。
抬头看去的话,整座教堂的花窗尽映入眼帘。
它们被规划好了,由数张华丽的图像组成。
由外及内。
最终,汇聚于一点。
凝视上方,伊琳娜依旧觉得有些梦幻。
只是被那从空中不知道哪来的光照一下就有机会治好自己吗?
“……”
该说是期待,还是觉得好笑呢?
无法描述。
绯璃子在盯着伊琳娜,眼中是担忧。
安吉尔同样困扰于此。
塞洛斯禁闭双眼。
樱木花璃以扇掩面。
老教皇以慈悲的神情注视一切。
还有其他人。
还有很多人。
所有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并在这份夹着各种复杂情绪的等待中。
圣光……
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