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就是在院子里顺着石板路溜达,并没有坐在那院中唯一一个凉亭里。
主要是太冷了,那凉亭明显就是为夏天乘凉建的,一边还有一个葡萄架,这边的日照时间长,很适合葡萄生长,所以一些人家院子里都会种一架葡萄,又可观赏,又可以品尝,一举两得。
她们两个穿过中院去了后院儿,王清月直接带着倾妍去了她的闺房。
之前她们都是在中院那边的,那里有个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花厅,平常王清月都是在那里处理家里的琐事。
倾妍上次来只待了两个小时,所以也没机会来后院儿就回去了。
说起来也是倾妍上次来的不是时候,正好赶上了月底个个铺子掌柜来报账的时间,所以王清月才会特别忙碌。
当时看着她忙来忙去,自己在旁边坐着也挺尴尬的,所以倾妍就提前离开了,不想给人添麻烦。
现在想想,自己也没有提前说一声就直接上门了,人家那边管事们正等着呢,总不能打发走了只顾着招待她。
今天来就不一样了,王清月这一早上根本没有什么事,两个人谈天说地的轻松的很。
她们俩今天聊了很多,聊一些生活中的趣事,聊以前遇到的人,感觉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尤其是倾妍,她觉得要不是隔着时空,都想把自己哥哥介绍给她了,要是有一个这样的嫂子也不错,和她合得来,估计也不会有婆媳问题,因为她妈和她的喜好一样。
她都忍不住说了些哥哥们的糗事,当然会稍微改一下时间地点什么的。
对方听的特别乐呵,不停的呵呵笑,尤其是她说二哥特别喜欢欺负她,每次都要逗的她哇哇叫,然后被老爹和大哥追着打,她那脸上的羡慕简直太明显了。
“我要是也有哥哥就好了,他肯定也会护着我。”她轻声的说道。
倾妍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你有弟弟啊,他很快就长大了,我看清枫小小年纪就很稳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就等着他以后护着你吧。”
王清月听她夸弟弟也狠高兴,毕竟弟弟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被人夸奖她与有荣焉。
这时屋里跑进来了一只黄色的肥猫,倾妍眼一亮,“清月你也养猫啊,我也有一只和你这只一样的黄猫,只是比它小一些,它有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王清月抱起跑到她腿边不停蹭的猫,“它今年三岁了,叫绣球,是从我舅舅家抱来的,特别听话,一叫它就会跑过来。
你下次过来也把你的猫带过来吧,它们俩可以一起玩儿,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倾妍点头道:“好啊,我的猫叫有钱,刚刚三个月大,比它小了三圈不止,绣球可真胖乎,最起码得十几斤吧。”
一看就知道吃的好喝的好,这名起的也挺符合它的体型。
王清月一听有钱这个名字,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怎么给它取这么个名字,那你要是再养一只,岂不是要叫有势?”
倾妍一脸认真的摇头,“那倒不是,我要是再养一只就叫富贵或发财,我这人很专一的。”
“哈哈哈……你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这样的话,我要笑死了……”
倾妍挑挑眉,笑点这么低的吗。
她们两个正聊着,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王清月敛住了笑意,微皱起眉头。
自从她管家以来,除了头两年有不服管教的妾室或下人闹腾,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敢闹到她这个院子里来了。
倾妍的耳力好,早就听到声音了,之前应该是在别的院子里,声音有些远,现在都闹到主院外头了。
听外面的声音尖细中带着造作,应该是王父妾室。
那人一直喊着要见大小姐,被人拦着就在院门口大喊大叫。
听着好像是她的孩子生病了,让人去请大夫不就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闹到王清月这里来。
王清月跟倾妍道了个歉,便扬声叫人带对方进来。
不一会儿就冲进来了一个一身翠色袄裙的女子,女子大概二十多岁,进来后直接就要朝王清月跪下。
还好两个丫鬟眼疾手快,一下子给架住了。
王清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虽说现在的妾室地位不高,妾通买卖,就算有了孩子也只是家里的半个下人而已。
可毕竟是她父亲的妾室,就算她是嫡女,对方给她下跪也有点儿说不过去。
更何况她这里还有友人来访,她这一出简直就是给她没脸。
“陈姨娘,你这是闹的哪一出?没见我这有客人吗,这番作态真是失礼!”
陈姨娘见跪不下去,只好直起身体,哭着对王清月道:“大小姐,大小姐,你行行好,给玉儿请个大夫吧!玉儿受了风寒已经发热了一上午了,再没有大夫过来诊治恐怕就要不行了……”
王清月眼神冷了下来,沉声道:“你让人直接去请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闹到我这里来!”
她虽然管家管的严一些,可遇到这种事却都是有交代过的。
家里有人得病根本不需要报到她这里,让人直接去叫大夫就行,大夫治完病开完药,需要多少银钱直接就可以走公账,下面的管事们都知道。
这陈姨娘也是家里的老人儿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今天来这一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这么一闹,就好像她不通过府里人就不能请大夫一样。
王清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倾妍,这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她不想对方误会她。
倾妍见她看过来,对她微微一笑。
她当然不回误会王清月,她又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这个陈姨娘眼里根本没有孩子得病的焦急,全是算计。
之前在院子外面就大喊大叫的,可那声音真的很做作,一点都不像是为了孩子急得不行的母亲。
进来以后更是先看了她这边一眼,那眼里先是打量后又是轻视,之后还对着王清月就要下跪,这演技真的够拙劣的。
“大小姐,我让人去请了,可咱们用惯的梁老大夫去出诊了根本不在医馆,城东回春堂的大夫说就诊的病人太多,根本不同意出诊。”
王清月深吸了口气才道:“那你闹到我这里来又能如何?我还不是一样要派人去请大夫,难道我派人去人家大夫就能来了?”
陈姨娘一时被问住了,眼睛转了转才道:“这……奴家就是……就是想请大小姐给派个马车,就是派个马车送玉儿去医馆……”
这一看就是现编的,王清月也懒得跟她计较,怕自己的庶妹真的有事,便吩咐刚刚跟着陈姨娘一起进来的内管事,让她去准备辆马车,送王怀玉去医馆。
倾妍挑了挑眉,直接展开神识,朝着后边儿一个一个小院子探去。
几个院子都探到了,结果并没有看到有像病人的小孩子躺在床上,倒是看见两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也不知道哪个是王怀玉,这陈姨娘也不像个傻的,竟然会撒个这么明显的谎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闹了这么一出,真的给她请个大夫过去看,孩子玩儿的好好的,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这王清月的父亲王通判应该是五品官,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可毕竟不是那种大家族出身,王父是真正靠自己的努力,凭自己考上去的,所以王家算是从他这辈儿才起来的,之前只是耕读之家。
所以根本没有太大的家底,还是王父考上举人之后娶了王清月的娘亲为妻,王母娘家是云州有名的富绅,女儿嫁给了举人那可是大好事,这可是已经可以做官了。
娘家直接给陪嫁了不少嫁妆,其中就有不少赚钱的铺子,就是现在,王父的月俸银子也只够他自己在外面应酬的,可以说现在王家上上下下的开销都是从那些铺子里来的。
要不是王母那个当家主母性格太过软弱,就凭她这份儿嫁妆,也不至于被妾室骑到头上,毕竟他们吃的花的都是她的嫁妆,她完全可以非常硬气。
这也是王通判愿意让王清月管家的真正原因,要都是王家的财产,你看他还会不会同意这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儿管家。
就算他愿意,王家的族人也不会乐意,肯定也会有微辞,毕竟现在的宗族观念很重,族长或族老管的很宽的,这就是现实。
王清月都已经让人去备车了,那陈姨娘却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王清月皱起眉头,疑惑的问道:“陈姨娘你还有何事?若无事就赶紧去带着三妹妹看诊吧。”
陈姨娘有些扭捏的道:“这看病需要诊金……玉儿就是太过瘦弱了才会经常生病,奴想……想顺便给她开些补身体的药……”
王清月眼里划过一抹了然,原来还是想要钱,还以为她这次折腾是有了什么新花招呢。
不过,她让自己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这帐过后肯定是要跟她算的。
她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对着内管事道:“你带陈姨娘去账房那里支取五两银子。”
“是,陈姨娘请随老奴去中院儿吧。”内管事弯身道。
“谢大小姐!”陈姨娘听到五两银子眼一亮,差点儿控制不住表情,连忙道了谢转身跟着内管事走了。
倾妍有些无语,这弄了半天就是为了要钱?
她看向王清月道:“你不让人去看看你那三妹妹是不是真的病了吗?”
王清月轻笑一声道:“她就没好过,有这么个娘,身体不好很正常。
你都不知道,陈姨娘为了从我这里弄银钱那是煞费苦心啊,今天让她女儿吃冷食闹肚子,明天开窗睡觉受风寒,怀玉能长这么大那真是全靠老天保佑。”
倾妍挑挑眉,“你知道她这样你还惯着她,她岂不是变本加厉?”
王清月:“你知道她这么死要钱是为什么吗?”
倾妍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王清月:“她是为了给她妹妹赎身,我听说她妹妹新寡,因为没有孩子被婆母天天磋磨。
她娘家想把人带回去,那婆母说要给三十两银子才让她归家,不然生是她家的人死是她家的鬼。
因为当年她们家要了聘礼却没给嫁妆,所以对婆家那边本就理亏,也无法强行把人带回,只能筹钱了。
这事陈姨娘跟我爹说过,只是我爹那人根本没有存下过银子,又是个特别要面子的,让他跟我张口要钱替小妾的妹妹赎身,肯定是做不到的,所以陈姨娘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可以说是各种方法都试过了,衣服首饰都是有惯例的,不会给她随意添加,所以她就把注意动在了她女儿身上。
怀玉是不足月出生的,小时候她也没少拿她的身体不好这点来争宠,我爹那人开始还有些关注,时间长了就疲了。
现在又开始利用女儿来给她妹妹挣赎身钱,我都不知道是该同情她女儿的不幸,还是该赞赏她的姐妹情深了。”
听完倾妍也感叹道:“她女儿确实倒霉。”
遇见这么个娘也是前世不修了这得造了多大的孽啊,这辈子遇上个这样的娘。
“那你也是够好心的,知道她这样,你还给她钱。”
王清月摆摆手道:“陈姨娘虽然小心思不少,却是我爹那些妾室里唯一没有对我们娘仨有敌意的了,她争宠也好想要钱也好都是明着来,也没有针对我们娘仨使阴招,我对她也就多了些包容。
其他妾室可就不一样了,我管家之前,我弟弟落过两次水,就是我管家头两年还吃过几次相克的吃食,差点儿没了命。
虽然找出了罪魁祸首,也被我爹发卖了,可留下的这些反而是更有心眼儿的,里面就有撺掇别人使坏的。
只是对方做的隐秘,我也没有证据,无法让我爹处置她们,只能自己让人多注意着些了。
这么些年下来,其他几个或多或少露了些马脚,还就陈姨娘是一如既往的老样子,所以我也就没对她太过苛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