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后一间牢房停下。
站在牢房前，赵予安目光穿过木质栏杆，瞧见里面被吊在墙上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几个男人时，眨了下眼睛。
良久，赵予安偏过头，目光扫视过牢房外的几人，眼底泛起一圈涟漪。
“他们知道些什么？”
傅越并不在，赵子瑜拧着眉站在赵靖曜的旁边欲言又止，就连陪着赵予安进来的赵玄舟都没开口。
这话他们两个说都不合适，而且……
赵予安这话问的是坐在正中间皱着眉心从他进来视线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赵靖曜。
抬手让不相干的狱卒都退了出去，赵靖曜招呼赵予安到他旁边坐下。
可临到开口了，赵靖曜却突然不知该如何说。
赵予安的生母并没有名分，赵靖曜想开口却不知道在赵予安面前该怎么称呼她才合适。
“我的生母，我还记得她。”
赵予安知道赵靖曜在犹豫什么。
他偏过头，看着赵靖曜皱紧的眉心，收回视线垂下眼睑，说：“三哥其实不必顾忌，我既然过来了，就证明我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多了解她，哪怕她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赵予安主动提起来，赵靖曜就知道肯定是赵玄舟已经提前跟赵予安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赵子瑜因为赵予安的话，皱了皱眉头，将目光落在了赵玄舟身上。
赵玄舟最开始没注意，等察觉到赵子瑜的目光抬起头看赵子瑜时，却见赵子瑜对上他的目光先是一愣，下一秒就跟看到脏东西似的厌恶地收回了视线。
赵玄舟扬起嘴角无声地嗤笑了一声，随后也将视线收了回来。
赵靖曜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互动，他的视线落在垂着眼帘冷静地可怕的赵予安身上。
沉默半晌，赵靖曜才开口，说：“予安，你生母不是普通人，或者对于普通官宦世家来说不算普通人。”
听赵靖曜开口提及那个女人的身份，赵予安抬眼看他和一旁站着谁也不肯看谁生怕脏了眼睛的赵玄舟和赵子瑜。
见他们面上神色并没有因为赵靖曜的话有什么太大波动，就知道他们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些事了。
大昭的宫女大多都是官宦世家的女儿，若不是，剩下还能进入宫中的，确实不会是什么简单身份。
明明外面还是三伏天，偏这牢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冷气往人骨头缝里钻，连带着刺鼻的血腥味让赵予安不仅觉着浑身发冷，甚至胃里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赵玄舟比赵子瑜快了一步，看出赵予安的不适，抢先给赵予安倒了杯热水塞到他手心里。
赵予安对上赵玄舟的目光，没说话，低下头捧着手心里的热水喝了一口。
昏暗的牢房里静的可怕，待那股不适感被微烫的热水压下，赵予安才在氤氲的热气中撩起眼皮，看向牢房里那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
他问赵靖曜：“她……是以什么身份进宫的？”
赵靖曜顺着赵予安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那几个遭受了酷刑的流寇身上。
若是以往，他不会舍得让赵予安看到这样的场面，但这两年，赵靖曜对赵予安的看法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与这些人没什么关系。”赵靖曜道，“但据这几个人交代，那位毒医似乎一直在找一个人，而那人，似乎是……你的生母。”
赵予安拧眉，觉得有些荒谬，他看看赵靖曜，又看看牢里面那几个流寇：“三哥，且先不说这位毒医是否存在，就说他们，被你抓来的时候显然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
“最开始我也没想到，直到从他们身上搜到了这个。”
赵靖曜将桌上压着的一张泛黄沾了血渍的画卷展开，摊开在赵予安面前：“还有印象吗？”
画卷上是个面容迭丽的姑娘，抿着唇角目视前方，没有笑，却偏偏让人能从她眼中看到盈盈笑意。
赵予安没有见过这姑娘，心中却莫名觉得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赵予安看向赵靖曜，又看向一旁视线在他和那画卷上来回对比的赵子瑜和赵玄舟两人。
看这两人显然是没见过这画卷的。
还不等赵予安问，这次赵子瑜就抢了先，他说：“九弟弟，你和这姑娘最起码有三分相像之处。”
赵予安明了，一时之间却是还不敢确定。
他问赵靖曜：“所以这是我生母？”
赵靖曜伸手，抚平赵予安皱起的眉心，道：“不能确定，但我曾在宫中偶然见过几次，确实是与这画像中一般无二，前几日我又派了人去查了她进宫时用的身份，已然证实其身份是冒名顶替了边陲一位县官女儿得来的，只不过那姑娘不受宠，十几年了，也没人寻她。”
“那这画卷，他们又是从哪得来的？”赵予安不觉得几名流寇能得到这种东西。
赵靖曜说：“他们说是毒医留给他们的，说他们若是帮他找到画上这个姑娘，就帮他们将蛊虫取出来不说，还许黄金千两。”
“黄金千两？”赵予安突然觉得好笑：“先不说那位毒医有没有千两黄金，就是有，这姑娘又是他什么人，值得他这般看中？”
“明媒正娶的妻子。”赵靖曜道。
赵予安捧着手中瓷杯的手突然一紧：“你说什么？”
不仅赵予安因为这几个字晃了神，就连一旁的赵子瑜和赵玄舟都觉得不可置信。
赵子瑜更是道：“三哥，你，你确定？”
他跟着赵靖曜审了几天就没再审了，这几日趁着边境还算安稳，忙着带兵清剿周围的土匪窝去了。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赵靖曜又从这些偶然抓回来的流寇口中审出了这些惊天大秘密。
今日被赵靖曜叫来，只说是和赵予安的生母有关的事，但他不知道是这样的事。
倒是一旁的赵玄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开始虽然不可置信，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三哥，目前是不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安安有可能不是父皇的孩子？”
任是谁都没想到赵玄舟会这么直接地将这句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