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拉瓦高喝一声,身后浑圆的【大地无爱】双眼亮起绿光,脚下所立的地面开始向上飘起碎石。而拉瓦本人也带着微笑,被脚下飘起的地面带入了天空。
大长老见势不妙,手中拐杖连忙点了一下地上的一株野草,几乎是一瞬间,那株被点到的野草宛如磕了五十斤金坷垃一样,突破了基因锁一般疯狂地伸长,企图将升上天空的拉瓦扯拽下来。
但彼此之间都十分地清楚对方的能力,拉瓦升入天空的高度是四米半,然后便悬停了这一高度,而这恰巧是大长老能力的极限,是堪堪能摸到那块岩石底的地步。而至于升入天空中会变成活靶子这一点,拉瓦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大长老的替身能力够不到自己,又没有带任何弓箭标枪之类的远程打击物,即使带了这些东西,年迈的他是否能将那些东西举高瞄准自己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再看自己,为了这次行动,他可是做了不少准备,先是勘测了一圈地形,确定周围没有大长老可以利用的特殊植物,又专门吩咐人做了一把小号弓箭和几只铁镖,而这只小号弓箭因为握持不便的原因,他又自己加装了一个握手,搭配上一根具有弹性的兽皮,一把轻小易携带的武器便做好了。
他将其命名为【弹弓】。
大长老此刻的脸色不能说得上是很好,拉瓦此次行动看来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打算彻底将自己杀死在这里。对方可以站在高处轻轻松松地射击自己,而年老体衰的他却连躲避都几乎做不到,只能挣扎着任人宰割。
看来是死局已定。
就连他手中的拐杖也向他传来一声悲鸣,似是不愿意看到本体的逝去。
【失控的赞美诗】(Runaway hymn),也就是大长老手里的那支拐杖,作为他的替身,【失控的赞美诗】的能力是可以将被点到的草本植物按照大长老的心愿不合理地生长,这个生长是瞬时的,一次仅可控制一株植物。可以不顾及植物本身的基因锁,但做不到物种转换的地步,比方说让一棵草变成一朵花。
但这里的环境明显是拉瓦故意选择的,地上除了随处可见的野草外没有其他任何处于他能力范围内的植物,换言之,他连反抗的资本都没有。
大长老缓缓抬起头,望向那个他一手抚养长大,此刻却高站在他的面前,手里举着一把自制的弹弓打算杀了自己的那个孩子。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拉瓦一出生的时候就将他掐死在摇篮之中,而是任由他成长,以至于到了现在要带着部落走向灭亡的地步。
独裁者是没有未来的,这一点奇达之前的那位族长就证明了这一点,对方的愚蠢导致了达巴部落的衰落,但在灭亡之前被他与他的友人奇达携手救了回来。
怎么又想起了那个家伙?
大长老摇了摇头,回想起自己刚到岛上的时候,那个脸上似乎只有一种表情的傻子,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如果没有那个家伙,现在自己可能才四十岁吧。
抱歉啊伙计,等我到了你那边再向你致歉吧。
只是不知道,在我消失的这四十年里……艾莎,你过得还好吗?
“老东西,去死吧!”
拉瓦狞笑着,嘴唇上方的两撇小胡子有些变形,扬起的嘴角露出底下掩藏着的牙齿,双眼中对于执掌部落的渴望是如此的灼热,以至于他现在觉得胸口有些滚烫。
但……是不是有些烫过头了,而且为什么还那么痛啊?
身体……身体有些使不上力气,视线也有些模糊。
拉瓦缓缓低下头,裸露的胸口上,一个血淋淋的洞口正朝外咕嘟咕嘟地流血,而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他背上那渐渐消失的【大地无爱】。
腾空而起的岩石再次应召起大地的呼唤,伴随着代表爱的重力,落回了地面,与之同时落地的,还有拉瓦瞪大着双眼的身体。或许直到生命逝去之际他都不会明白,明明即将成为部落第一人的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躺下,我是怎么死的?又是谁杀的我?
拉瓦直到失去生机的那一刻,都没能看到从他身后的树林中走出的三人,也看不到其中那个拿着奇怪的铁块的男人就是杀死他的凶手。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开枪的,但奈何他作为一个靶子来说太完美了,我觉得不把子弹打过去都对不起他。”在大长老震惊的目光中,荷尔荷斯一边旋转着手里的【皇帝】,一边像是解释一般的对着身后的两人说道。
“枪!?”四十年不见这东西,反应过来的大长老下意识地叫出声来。
这一下,其他两人的目光瞬间直勾勾地聚集在大长老的身上,原因无他,因为身为小孩子的伊文睡着了……
因为大长老刚刚无意间说出的词语,是他们都听得懂的语音。
“你是什么人?”卡奥斯背着睡熟的伊文,面色不善的紧盯着大长老,而一旁的荷尔荷斯则是无声地将【皇帝】的枪口对准了他。
意识到眼前几个人与他一样也是从外面的世界不小心流落到这个岛上的现代人时,大长老心中的激动明于言表,难以想象,七十岁的他还能够因为兴奋而显得面色红润,瞪大着双眼冲着卡奥斯他们直挥手,示意他们不要激动,脑海里组织着语句,在思考着怎么与他们解释。
“我,四十,轮船,砰!这里,岛,居住,现在。”
想了半天,大长老最终还是支支吾吾地憋出了这一句话,放在现代社会的眼里这就是一句狗屁不通的话,或许连话都算不上,只是几个莫名其妙的词语而已。
但谁让他在这座岛上住了四十年,原先的语音也忘了四十年,能从脑海深处翻出这几个词语来表明自己的意思就已经很费心费力了,更何况起码他没说出一些会让人产生误解的话。
虽然这段话,或者说这几个词语放到一般人面前自然是晦涩难懂,但对于有着同样经遇的卡奥斯他们来说,理解这几个词语背后的意思并不难,至少卡奥斯在脑海里串联了一下它们之后,很快就明白了它们背后所代表的意思。
“你是说你四十年前轮船失事然后流落到了这里,然后又在这里住了四十年?”
“嗯嗯嗯嗯!”
听到卡奥斯准确地理解了他的话,大长老激动地浑浊的双眼不免挤出了几滴热泪,一方面是因为隔了数十年之后又听到熟悉的语言,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又重新记起了初来乍到那会,他说的话根本没人能听得懂,直到后来他又学习了当地的语言才有所改善,这种能被人理解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大长老擦了擦眼角的热泪,不免让几人看他的眼光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