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光远是南京城中一个绸缎庄的掌柜,生意做的也不算太大,却也绝对算不上少。
作为一个绸缎商,想要安稳的在南京城中做买卖,不找一个靠山是肯定不行的。
三年前,通过别人介绍,他攀上了胡广的高枝,作为文渊阁七人众之一,帮一个绸缎商在南京城中站稳脚跟,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有了胡广的帮助,罗光远的生意也越发红火起来,不管是应天府还是户部,对他也算是照顾有加。
可问题在于,他赚不到钱了!
给胡广府上送的钱越来越多,应天府、五城兵马司上下也都要打点,一年赚下来的钱全部送了出去,自己也不过就落的一个勉强度日。
原本帮助自己的人,却成了欺压自己的人。
罗光远心里一直憋着火,却又不敢发泄。
整日里在铺子里发脾气,久而久之也就落下了一个罗炮仗的名号。
意思就是说他脾气太臭,一点就炸!
可昨日他在加入行会之后,却感觉自己的心态变了,从此以后有行会帮自己撑腰,自己还需要给他人送钱吗?
可刚想到这里,他又赶紧将这个想法给甩出了自己脑子!
像胡广这样的人,是不能够得罪的!
给胡广府上送钱的日子已经晚了两天,也不是罗光远加入了行会之后,就如此有底气,也实在是因为他的现钱都压在了货上,一时半会凑不出现钱来。
他正在铺子里想办法,却看见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走进了他的铺子。
此人他当然认识,正是胡广府上的大管家。
他赶紧迎了上去:“胡爷,您怎么来了?府上需要什么派个小厮来招呼一声,小的给您送到府上去便是,何必要您亲自来跑一趟?”
胡爷斜着眼睛瞟了罗光远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哪里敢劳烦罗掌柜的大架,还是我自己跑一趟算了,我生来就是这副劳碌命,跑跑也就习惯了!”
罗光远赶紧请这位胡爷坐下喝茶。
胡爷却大手一挥:“茶我是不喝了,我来问问,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有送过去?”
罗光远苦笑着解释道:“不是小的不送,实在是钱都压在了货上,一时不凑手,还请胡爷抬抬手,过两天小的将钱凑足,就立刻送到贵府上去,您看如何?”
胡爷冷笑一声:“你这钱又不是送与我的,早送晚送又有什么相干?只是你也知道,相爷府上人口多,每日的靡费也多,你这边钱送不进去,难道让相府的人都喝西北风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喝点风也不要紧,可你不能让相爷喝风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罗光远心里那叫一个恨啊,你胡广府上家大业大,难道还真就差自己这点钱才能活的下去?分明就是贪得无厌好吧!
原本罗光远给胡广府上每月要送去一千两,可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每月五千两!
他这个铺子一个月下来好的时候能赚个七八千两,不好的时候也就三四千两,有时候连送给胡广的钱都要临时拆解才能送去。
这一次他也不是不想给,只不过想晚几点再给,却被胡爷生生给说了一顿。
罗光远的炮仗起来上来了:“相爷家好像也不缺小的这点钱来活命吧?”
胡爷一愣,眼神一缩,再看向罗光远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不善。
“罗掌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的当然知道!”罗掌柜脾气一上来,那是谁也拉不住:“若是贵府等得那就等几日,若是等不得,小的也没有办法!”
胡爷直接给气笑了,自从自家老爷入了阁之后,还就没有见过敢跟自己炸刺的!
“行!罗掌柜,伱别后悔就行!你这钱,我们府上还真就不要了!”
也不多说,撂下这句话,起身便走!
罗光远也知道此人必然会报复,但是想着自己也送了这么多年的银子,过两天缓过来了,再加点钱送到胡府上也就是了!
他想的是好,胡爷却明显没有给他机会。
胡爷刚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几名应天府衙役就上了门。
一进门,领头的捕头就大声喝道:“谁是罗光远?”
罗光远在后院内,听到有官府的人来找自己,顿时暗叫不好,交代自己的浑家,若是自己出事,立刻去找左司明求救。
然后才来到前堂。
“小的就是罗光远,不知道几位官爷有何贵干?”
那捕快上下打量了一下罗光远:“你就是这间铺子的掌柜?”
罗光远点点头:“小的正是!”
“那就是你了!”捕快向左右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两名衙役上来不由分说就给罗光远套上了一条锁链。
罗光远一边挣扎一边大吼:“为什么要抓我?我犯了什么法?”
捕快冷笑一声:“查到你这铺子有不法事,不抓你抓谁?至于你犯了什么法?到衙门里再说!”
说完之后,两名衙役一拉锁住罗光远的锁链,直接将他拽走。
罗光远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带走,拼命挣扎。
那捕快顿时不耐烦起来,直接给了罗光远后脑一刀鞘。
直接将罗光远给打晕了过去。
等罗光远的浑家追出来的时候,罗光远却已经被衙役给带走了。
好在罗光远刚才嘱咐了她,她在情急之下也没有忘记,赶紧亲自跑去左司明家里。
跟左司明把事情一说,左司明立刻就知道情况不好!
没有钱就跟自己说,不过是五千两而已,自己还是拿的出来的,怎么非要闹成这个样子。
罗光远与左司明的关系还算不错,左司明也不能见死不救。
再说了,行会刚刚成立,罗光远也是行会的成员之一,若是不救,行会的人心也就散了!
左司明不敢怠慢,赶紧派人找到应天府刑房的书吏,打听一下罗光远到底犯了什么事!
可回来的人却告诉了他一个不好的消息。
罗光远其实啥事都没有犯,是胡广府上的管家给应天府的推官报了个信,说是罗光远对胡广不敬,要推官帮忙惩治一下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
一个商人而已,在推官眼中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直接下了牌票,让衙役将罗光远给抓了回来,先在牢里享受几天再说。
而起书吏说了,此事找推官也没有用,这位推官正要升官,正要借此事巴结胡广,所以也不会太讲情面,除非能请出推官得罪不起的人,才有希望!
左司明一听,应天府推官都得罪不起的人?
那就只有常继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