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以前的解缙多少还有一点谦逊,现在的解缙就与谦虚两个字完全不沾边,这几年的首辅干下来,无形中给解缙培养出了自信。
看向常继祖眼神中也满是自信,甚至还有些不屑。
“常指挥使,你说的并没有什么道理,正是因为安南是新附之地,才需要一位贤王镇守,用以统令安南诸司,试想,若仅在安南设置三司,三司品级相同,互不统属,若是安南有事,三人谁听谁的?必然要上书朝廷,请朝廷做主,可安南与中原路途遥远,等朝廷拿了主意,安南之地怕是已经糜烂。”
“若是有一贤王镇守,能马上统领三司,拿出主意和办法,这样安南之事就能尽快得到解决,此岂不是正道么?”
说实话,解缙说的其实没什么错。
在常继祖前世,安南不就是因为文武不和,而镇守太监与当地三司又不能尿到一个壶里,这才让安南豪强黎氏造反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等大明的管理机构发现再不解决黎氏安南就危险的时候,黎氏已经做大,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结果也就导致明军屡战屡败,加上当时大明与草原鏖战正酣,无暇南顾,这才将安南之地又拱手让了出去。
若是当时在安南,果真有一位一言九鼎,能当机立断的人物在,交趾也不至于重新交出去。
常继祖心中一动,解缙的说法基本上也是参考了安南的实际情况,想要反驳,一时间还真没办法找到反驳的点。
常继祖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
“解公说的有道理,那解公以为,谁去镇守安南比较合适呢?”
这下轮到解缙坐蜡了,他之所以提出要派人坐镇安南,本意就是要把朱高煦给赶出应天,送到安南去,这样朱高煦远离中枢,也就不会再给太子添堵,太子也就能顺利登基。
至于朱高煦到了安南之后,会不会整合势力,招兵买马,竖起反旗,在解缙看来都无所谓!
只要能将朱高煦成功送走,给太子登基扫除障碍,那自己就太子登基的最大功臣,日后太子还不倚重自己?
若是朱高煦反了,那就集中朝廷大军剿灭!
解缙可不相信朱高煦能有朱棣这样的能耐,能以一隅之地敌全国只力!
这样的人物,藩王造反成功的,千年以来也只有朱棣这一位!
可他想可以这样想,在外面也能这样暗示诸位大臣,可到了这种场合,这话却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之前朱棣找他询问立太子的之事,他不过就是替太子说了几句好话,顺便拆了一下朱高煦的台,就被朱棣呵斥他离间天家父子,他可不想被朱棣呵斥第二次。
但是常继祖现在问了,自己若是躲闪不回答,那刚才自己积累的气势必然会泄去。
可若是自己提名朱高煦,那军中那些朱高煦的同党必然会对自己群起而攻之,自己虽然不惧,却也没必要多这个事。
想了想,解缙终究还是躲了。
“谁能去安南坐镇,那自然是陛下乾纲独断,怎能由我来说呢?”
常继祖却微微一笑:“解公为翰林学士,本就对陛下有顾问之责,这安南的人选自然也是解公考虑之事,解公难道不应该先整理出几个人选给陛下备选吗?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下官还真不知道陛下设立内阁有什么用!”
说着,常继祖还冲解缙眨了眨眼睛。
解缙一听,肺都快气炸了,合着内阁不给陛下提供选择的人选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以为内阁是干啥的?
常继祖这句话直接把解缙给逼到了墙角,他虽然不知道这几年内阁的权势如何,但是根据他前世对明朝内阁的了解,内阁的权势虽然不如汉唐时期的宰相,可是也差不了多少。
甚至在某些时候,权势还要超过汉唐的宰相,比如张居正,那放到三国,就是妥妥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玩的可溜了!
而现在的内阁虽然还没有到张居正那个时候的威势,却已经显露的头角,六部尚书行事都要先问过内阁的意见。
可若是解缙继续转移话题,那无形中就让内阁的权威丧失了一部分,此后六部尚书或者封疆大吏都对内阁发起质疑,那不但内阁的权威受损,就连朱棣设立内阁的初衷也会变更,也许内阁也就真的成了一个顾问的部门,不再掌握实权!
解缙脑筋转的飞快,想要完美的解决常继祖的这个问题。
他也算是有急智的人,片刻之间,就在自己脑子里想了好几个人选。
“陛下,内阁其实已经做好了镇守安南之人的人选,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禀报陛下知道,今日既然常指挥使问起,那臣就将这些人选禀报陛下,请陛下决断!”
朱棣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让解缙说。
解缙在脑海中再次斟酌了一下人选,这才朗声说道。
“内阁所拟镇守安南人选,这第一位自然是高阳郡王,高阳郡王能文能武,靖难之中战功赫赫,征伐安南,立功也不小,对安南的情况也比较了解,他来镇守安南,可保安南无忧。”
“而第二位人选则是新城侯张辅,新城侯为人谨慎而有威严,镇压安南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张辅本来的爵位是信安伯,永乐三年的时候,朱棣加封靖难功臣的时候,将张辅封为了新城侯,所以解缙才用新城侯来称呼张辅。
解缙的话还没说完,接着又说道。
“至于第三位人选,就是西平侯沐晟,沐家久镇云南,堪称国之屏障,他来镇守安南,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听了解缙的三个人选,文武百官都沉默了。
常继祖也在心里暗骂解缙鸡贼。
这三个人选中,张辅是不可能调去安南的,朱棣正谋算着对草原发动攻势,张辅是他的心腹爱将,正要用他立功,怎么肯能将他调去安南坐镇!
而西平侯沐晟也不可能,沐家世镇云南,俨然已成云南王,已经让朱棣颇为头疼,若是在将安南两郡划给沐家镇守,即便朱棣没有意见,朱棣之后的君王也未必能睡的着。
所以看来看去,实际上唯一的人选也只有朱高煦一人而已!
而在解缙说完之后,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反对,也没有一个人赞成,这些大臣都不傻,岂能不知道这中间的凶险?
可朱棣却更加耐人寻味,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向内阁的各位辅臣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
“这是你们内阁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