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沈达上船,五郎笑着对沈达说道:“让沈桑受惊了!”
然后冲着舱外喊了一声:“开船!”
沈达只觉得身子一晃,乌篷船开始慢慢开启。
沈达眼睛盯着那名僧人,故做不解的问道:“五郎君,这位是?”
五郎一脸神秘:“这位高僧,身份尊贵,沈桑不是还想见见他吗?”
果然是建文!沈达现在心里慌的一批,他与五郎的谈判是建立在将建文交给朝廷的基础上,甭管这话是真是假,但是谈判的关键就是这位建文帝。
而现在这位建文帝就这样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这些倭寇的选择是什么,那就不言而喻了!
沈达强忍下心中的慌乱,故做镇定,向建文行了一礼:“大明沈达,见过大师!”
建文身边还坐着一人,手握一把一人来高的斩马剑,见沈达行礼,却满脸怒气:“大胆!见君为何不行叩拜之礼?”
沈达冷哼一声:“我乃大明臣子,大明现在的天子是永乐皇帝,沈某可不知道还有其他的什么君!”
那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斩马剑虽然没有出鞘,但是一股杀气却直冲沈达:“乱臣贼子!该杀!”
沈达此时完全就是在硬撑,见那人怒气勃发,心里也是一阵发虚,但是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再求饶,未免也太没有骨气了一些,而且他相信,五郎既然还惦记着把自己从寒山寺带出来,就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此人一剑斩了,索性也不去看那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舱外!
果然,五郎起身,一个闪身挡在沈达和那人中间,脸上虽然依旧挂着笑容,手却放在了腰间的武士刀上。
“郭桑,你和沈桑都是我的客人,在我这个主人还没有发话之前,你这样做,未免有些失礼了!”
那人闻言,恶狠狠的盯着五郎:“你要保这个人?”
五郎微微一笑:“都是客人,我自然要保障每一位客人的安全!”
那人还想再说,却听见那位年轻僧人开了口:“郭卿,贫僧已经不是红尘中的帝王,与这位施主一样,都只是红尘中的芸芸众生,不必讲究礼仪,也不存在礼仪,你且坐下。”
这年轻僧人一发话,那人虽然怒气依旧不息,却也不在说话,而是气冲冲的重新坐下。
沈达这时候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五郎还需要自己,只要有需要那自己就有了腾挪的余地,只是不知道现在厂督那边急成什么样子了!
……
常继祖在地道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接到无情传回来什么消息。
终究是按耐不住,交代张輗和陈昭,看好那个苏州知府汤宗,回头自己还亲自审他!
然后亲自带了一队人也钻进了地道,张輗和陈昭也想劝常继祖不要涉险,可这次常继祖的态度很坚决,根本不听两人的劝解。
点燃火把,带着人就钻了进去。
一进地道,常继祖就发现这地道与自己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他原以为这个地道不过是临时挖出来应急的,应该不会太宽,说不定还会很逼仄。
可没想到,一下来才发现,这地道起码能让三个人并排穿行,而且地道的坑壁都用青石垒成,显然不是一时之功,没有几年的时间挖不出这么像样的地道!
而且在地道中除了甬道之外,常继祖还发现了几处藏兵洞,虽然里面空无一物,却依旧能看出之前存放物品的痕迹。
常继祖心中一动,这地道怕是倭寇早就预谋修建的,为的就是某一天劫掠苏州府的时候,能够里应外合!
想一想,倭寇从吴淞口登岸,沿路官军不敢对敌,退守苏州城,而此时却有另一批倭寇从地道里杀出,整个苏州的城防不破才见了鬼!
看来倭寇对苏州府已经图谋很久了啊!
只是还有一点常继祖没有想通,地道里的这些青石看起来倒像是筑坝用的,倭寇能收买寒山寺的和尚,可这么多的青石,他们又是通过什么途径运进来的呢?而且挖这样一个地道的工程量并不小,挖地道的土又去了哪里?这么多年,苏州府就没有人知道?
常继祖心中狐疑,脚步却丝毫未停,继续走了三百来米,却看见了地道的出口。
从地道里钻出来,这地道口有两名白虎卫在守着,一见常继祖,当即行礼:“参见厂督。”
常继祖点点头:“无情呢?”
其中一名白虎卫赶紧说道:“他带着弟兄们顺着这条路已经追了过去,说是那些人刚离开不久,还能追上!”
常继祖一听,更加忍耐不住,带着人也沿着地道外面的那条路向前追去。
这一追,就追到了运河边,刚好看见无情在河边大声的吆喝的什么。
常继祖走了过去:“无情,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情指着河上隐隐约约还能看的见影子的乌篷船,对常继祖说道:“我们沿途追来,看见那些倭寇上了那些船,可是属下等无能,没有追上,现在正在想办法找船追上去,可奇怪的是,运河上的大小船只竟然都看不见!”
常继祖一愣,苏州府的京杭大运河连通南北,平日里最是繁华不过,船只密集,怎么可能连一艘船都看不见。
“可曾去打听是什么原因?”
“已经派人打探,却还没见会报!”
常继祖看着渐渐消失的船影,向无情问道:“沿着河道走,那些船的下一站会是哪里?”
无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浒墅关!那里有个巡检司!”
浒墅关是号称“十四省通衢之地“,北方的棉花、小麦、杂粮、南方闽广的海货、苏杭嘉湖的丝、棉织品和其他手工业品,都通过这里,故镇内商贾骈集,贸易繁盛,而在正德年间,这里才会设关收税,现在只有一个巡检司!
一个巡检司按照朝廷规制,只有百来十个弓手,也只能管管那些小贼,大一点的贼寇都奈何不得,指望巡检司能将那些船上的人留下,几乎是个幻想!更何况,那个巡检司说不定已经被倭人收买了!
常继祖正要下令,却看见一个白虎卫飞奔而来。
“启禀厂督,属下去查探这运河上为何没有船只,却听到消息,昨日苏州府衙发出告示,说是钦差将至,需要整顿运河河务,三日内,所有船只不能下水!甚至直接出动了卫所在运河设卡严查!”
常继祖一听,心中冷笑一声,苏州府果然胆子大啊,看来苏州卫所的也靠不住了!
常继祖满脸狞笑,对无情说道:“你去传信给张輗陈昭,让他们将苏州府阖府官员全数拿下!一个都不能放走!”
无情一惊:“厂督,你这是要干什么?”
“本督要血洗苏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