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继祖看着眼前的曾棨,越看越喜欢。
“相逢既是有缘,既然认识了,何不去我家中坐坐,你我也好促膝长谈一番。”
曾棨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却有些吃惊,明明是个孩子,为何待人接物如同大人一般?
看此人衣着华丽,并不似普通人,想来也是有些来历的。
本着文人傲骨的精神,曾棨并不想与这孩子多纠缠。
但是这孩子刚刚才救了自己,自己就如此翻脸无情,也不合圣人之教。
他正犹豫,常继祖却一把拉住曾棨:“走走走,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曾棨轻轻试着挣脱,却发现这孩子的手如同铁箍一般,死死的将自己攥住,自己一个成年人竟然无法挣脱!
虽然刚才亲眼看见这孩子打败两名锦衣卫,他也想得是那两名锦衣卫未免有些太大意了,并没有往这孩子自身的本事上去想。
现在亲自领教了一番,才知道刚才那两名锦衣卫败得不冤。
既然挣不脱,曾棨又有心报恩,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常继祖来到了开平王府。
等到了开平王府,曾棨才知道原来救了自己的这个小孩竟然是开平王常遇春的孙子,开国公世子!
难怪有这么大的力气,开平王的血脉果然不一般。
知道了常继祖的身份,曾棨却更加拘谨,他是生员,与勋臣之子相交若是传出去,对自己并不好。
但是常继祖热心啊!
刚聊了两句话,就赶紧让常伯去办置酒席,他要请曾棨好好的吃一顿。
曾棨受宠若惊,他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名普通生员,怎么这位开国公世子却如此看重自己?
心中存疑,自然就有了戒备。
常继祖人精一样的人物,又怎么会看不出曾棨对自己的戒备。
当下哈哈大笑:“曾先生,不知道你是何方人氏?”
他前世干过销售,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跟曾棨闲聊一番,等降低了对方的戒心,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更何况自己本来就没有害他的心思。
“不敢称先生,小生乃庐陵人士,本来是来参加科考的,结果朝中改天换日,小生也没了回乡的盘缠,只能滞留在京中,却不想遭此无妄之灾,今日若不是世子搭救,小生怕是要死在诏狱中了。”
说到这里,曾棨站起身来,又向常继祖深施一礼,表示感谢。
常继祖却笑道:“庐陵乃文华荟萃之乡,也难怪能出先生这样的才子,今日之事,我也这只是适逢其会,而且我与锦衣卫势同水火,救先生也是看不惯锦衣卫的做派,先生倒不必记在心上,快坐快坐。”
曾棨却叹了一口气,重新又坐了下来。
“先生既然没了回乡的盘缠,在京中以何为生啊?”
曾棨苦笑一声:“在下也没有别的本事,只是帮江西的同乡写些书信,勉强维持生活罢了,在下想着过几日找个回老家的商队,跟着回去,在乡里做个私塾先生也就是了。”
“怎么?先生不考了?”
“京师居,大不易啊,我这次进京赶考,家母就已经卖了家中所有良田,换了银钱给我做盘缠,而今天下大变,还不知道当今何年再开科举,我若是还不回去,家母却怎么办?”
曾棨将自己的难处说出,心中难受,直接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常继祖心中却有了数,知道了你的需求就好办,怕的就是你没需求。
“曾先生,我与先生一见如故,也是有缘,当今天子下旨命我明日起赴大本堂读书,怎奈我家学非此,怕在大本堂中丢人,我倒是想劳烦先生一事。”
“世子尽管说就是,只要在下能办到的,在下万死不辞。”三杯酒下肚,曾棨也变得慷慨激昂起来。
“我想请先生在王府担任西席,我在大本堂上完课之后,先生可辅导于我,酬金月俸百两如何?”
常继祖开的价码可不算低了,之前说过,大明初年,一两银子可以买四石大米,够三口之家一年之用。
曾棨却惊讶的说道:“世子既然用得着在下,在下自当奉命,如何还能要世子的酬金?这却是万万不能要的。”
“先生莫要推辞,先生既然是来赴考,想来也要参加些文会,拜会一些前辈,手上没钱可是不行的,这钱不过是聊表寸心罢了,从今夜起,先生就住在王府之中,我也好向先生多多请益,先生以为如何?”
曾棨虽然不想担负一个攀附权贵的名声,却又因为提出这个事情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摸了摸了自己荷包,空空如也。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啊!
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世子看重,岂能推辞,在下拜见东家!”
常继祖赶紧搀扶起曾棨,心中大乐,这个状元不就到手了?
重新入了席,曾棨成了常继祖家中的西席,彼此有了主从的身份,也就彻底放开了。
聊了一会儿,常继祖就发现曾棨这个人能当上状元是有道理,天南海北的趣闻,他竟然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而且反应极快,无论常继祖说什么,曾棨想都不想,就能接上。
常继祖心中大叹,怪不得人家是状元呢!
又喝了几杯酒,常升回来,见自家儿子跟个书生在喝酒,心中奇怪,自家儿子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待知道这个书生是自家儿子给自己请的老师之后,常升差点没跑去给常遇春烧高香。
他们常家两代武将,军阵厮杀,却不想自己儿子竟然有如此慧根,竟然想读书了!
这莫非是祖宗显灵,要让常家文武双全吗?
心中激动,常升直接坐下与曾棨喝起酒来,没一会儿,一坛酒就下了肚。
常升面色潮红,而曾棨却神色不变。
这却激起了常升的斗志,之前在军中喝酒,他什么时候碰到过这样的对手。
当即叫下人又搬上两坛,今日他要与曾棨分出个胜负。
常继祖却悄悄起身,出了屋子,叫来常伯,暗暗交代了他去办几件事情。
待常伯去后,他扭头看了看屋里正在拼酒的两人,心中却叹了一口气。
那曾棨在入朝之后,朝野称其为海量,就没有听说过他有喝酒过的经历。
自己老爹的酒量充其量也就是两斤,但是这位曾棨可是可以论桶喝的主儿。
老爹啊老爹,你说你咋这么想不开,想起跟他喝酒呢?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儿子可帮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