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府城的街道上也冷清了许多,能够看到的都是一些喝醉了酒的大户人家,还有一些家丁护着。
现在热闹的,也就是那些勾栏暗巷烟柳之地。
绿衣抱着罗芳送的胭脂,满脸欢喜,走了一段路之后,又皱着小脸,抬起头来问:“公子啊,为什么罗芳姐姐要哭呢?”
陈冲摇头:“可能是想家了吧。”
林雪菲两手空空,凑上前来,搂住绿衣,笑道:“她根本就不是想家了,她就是没有忘记西山的遭遇。”
绿衣有些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那罗芳姐姐好可怜。”
林雪菲笑嘻嘻地说:“我还没有说完呢,罗芳流泪是被陈冲感动了,毕竟有那么一个关心她的人呢,多好啊,是我我就嫁给他了。”
说完还对陈冲挤眉弄眼。
陈冲摆摆手,没好气地说:“你那么懂别人的心思,你怎么不去做情感导师?”
“什么情感导师?”
“自以为是的家伙。”陈冲不屑道。
“呀!陈冲你皮痒了!”
“单挑。”
几个人回到客栈,店小二带着他们回到了房间,还暖心地准备了吃食。
当然,是要给钱的。
陈冲脱了衣衫准备睡觉,周铁找上门来,一脸急冲冲的样子。
“大人,郡府的人过来了,说是要让你去一趟郡府。”
陈冲坐在床沿,想了想,淡然说:“不用理会他们。”
周铁答应了一声才离开。
陈冲躺回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到上午,陈冲收拾好东西,下到客栈的正堂,绿衣他们早就已经在等候了。
马车牵到了门口,周铁接过他的行李放到马车里面。
陈冲带着众人走出门口,一行人走了过来,领头的人对着这边喊道:“陈冲。”
陈冲有一些好奇地转过头去看。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线中。
是个认识的人,当初在县衙里面,还一起聊过天。
安陆带着几个官吏走到陈冲的面前,脸上笑眯眯,开口说:“陈冲,你倒是狗胆子啊。”
陈冲拱手笑道:“安大人,不知道为何这样说?”
“知府大人请你去郡府,你还敢拒绝?”安陆笑说道。
“没有拒绝啊。”陈冲假装疑惑。
“昨天知府大人让你去郡府。”安陆意味深长地说。
“哦,你说昨天啊,我昨天去拜访朋友了,没有收到知府大人的消息。”陈冲解释。
“你朋友大过知府大人?”安陆揪着不放,脸上笑容依旧,只是眼神有一些阴森。
“知府大人最大了。”陈冲笑道。
安陆笑容突然真了许多,鼓了鼓掌,本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但陈冲这几句话,让他所有的问题都卡住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他无从下口。
“算了,你这小子啊,总能说得富丽堂皇,昨日没有时间,今日总要跟我去见见知府大人了吧?”安陆没好气地说。
陈冲扫了一圈安陆身后的官吏,凑上来小声说:“安大人,我今天赶时间,真的没有办法去郡府了,你替我跟知府大人道个歉。”m
安陆愣了一下,很快问:“你不怕?”
“圣上的旨意啊,我总不能抗旨吧?”陈冲指了指头顶上。
“看来你是要和知府大人打擂台了。”安陆摇摇头,这时候已经没办法笑出来了。
他是真不知道陈冲哪来的勇气,竟然敢违抗苏澄俞的命令。
那四个头颅就已经是给苏澄俞的下马威了,这时候苏澄俞也愿意见他,让他去服个软,认个错。
这是冰释前嫌的机会。
但陈冲拒绝了。
这是要彻底地和知府大人决裂,站在对立面了。
凭什么啊?
得罪了直属上司,这日子还能过?
安陆觉得陈冲不成熟,又佩服他的行为。
陈冲假意惶恐,拱手说:“安大人为何说这种话,我和知府大人乃上下级关系,我敬他如族中长辈,也愿听他的敦敦教诲,绝无与他作对的想法。”
安陆无奈地一摆手:“你小子比我还会装,算了,祝你一路顺风吧。”
陈冲开心地行礼:“谢谢安大人吉言。”
几个人上了马车,一路往北,很快就离开了府城,往燕都的方向驶去。
安陆淡淡地扫了一眼身后的官吏,然后大步往郡府走去。
郡府公廨,安陆走入苏澄俞的书房,站在一边,笑容依旧。
苏澄俞眉头皱起,头也不抬:“陈冲没有来?”
“我去喊了,没有来。”
“哼,看来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苏澄俞脸色一沉。
“他带着旨意,需要去燕都。”安陆笑着解释。
“难道来我这里的时间都没?他从未将我这个知府放在眼里!不屑于见我!”苏澄俞阴沉着脸,将卷子摔在了桌子上。
安陆想了想,说:“陈冲确实是往燕都去了。”
苏澄俞抬头扫了安陆一眼:“怎么?你在惜才?”
安陆扫了一眼桌上的卷子,缓缓道:“确实感到有一些可惜,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样的言语,可不是谁都能说出来的。可见陈冲确实有一些本事,抱负更是远大。”
苏澄俞神情阴晴不定,最终摆手:“下去吧。”
安陆离开之后,苏澄俞将卷子再拿起来,上面赫然就记录着陈冲当初在莫如卫家里说的一番话。
“好一个我辈读书人!”
苏澄俞将卷子收起来,将卷子丢到了角落,从书房走出,抬头。一轮明月高高挂起,月有阴晴圆缺,今日却格外圆。
…………
马车车轮滚滚,车辙长长,一路北上,一路高歌,时至立夏,陈冲三辆马车携带星辰进入燕都。
燕都的繁华,比府城更盛,几乎可以称之为不夜城。顺国没有宵禁,夜晚比白日更繁华。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无数的灯火映照,主道纵横,楼宇林立,楼内人声鼎沸,来来往往都是客,进进出出皆是财。
这城内生气流转,行人如龙,商贾旅者,热闹非凡。
马车停到了一间客栈,周铁拿着行李先入,陈冲从马车上下来,先伸了伸懒腰,就听到客栈内周铁大叫一声:“什么!为什么那么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