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宁毅这些县吏在朔宁县县衙任职到如今,朔宁县每一次瘟疫也并没有哪一个县令会亲自去处理。
大家默认的处理办法就是派兵前往封锁,然后等待着瘟疫自动消失。
像是陈冲这种做法,大家都只觉得震撼,不可思议。
柳宁毅的问题抛出来,也是所有县吏想要知道的,陈冲是在逞能还是真要亲自前往?
陈冲淡然地说:“柳叔何必这样问,我今天在公廨之上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大人可知道,瘟疫的可怕之处?”柳宁毅上前一步。
“知道啊,不过在其位谋其职,我既然是朔宁县的县令,就要为朔宁县的乡亲着想。”陈冲坚定道。
“陈大人,不可拿自己的生命戏言啊。”柳宁毅劝解。
陈冲笑了笑:“柳叔,你那么关心我,莫非是想要和我一同前往?若是那样,我想坝子乡的百姓都会感动的。”
柳宁毅眼底多了一丝惶恐,立刻说:“坝子乡瘟疫的事情需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我去了也没有什么用。”
“专业的人?”
“兵营的官兵,他们会封锁坝子乡所有的道路,绝对不会让一个感染的乡民逃出来,敢靠近出口的,官兵会格杀勿论。”柳宁毅解释。
陈冲睁开眼睛,眼神犀利:“看来曾经的瘟疫也这般解决。”
“瘟疫会自己消除,我们只需要将瘟疫的源头隔绝开来就好,其他无需担忧。”柳宁毅解释。
“其他也不要说了,柳叔,如果你不和我一同前往,那就在县衙里面待着吧。”陈冲漠然说道。
柳宁毅看着陈冲神色坚决,只能在拱手离开了。
陈冲继续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绿衣从外面走进来,打了一盆温水,轻声呼唤:“大人,该洗漱睡觉了。”
“嗯,是该睡觉了。”
裁缝店速度很快,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就将口罩给赶制出来了,虽然看起来有点别扭,因为是用粗糙的布料做的,就算中间还夹着一层草纸,依然不是很起作用的样子,可这已经是陈冲能够想到的,按照现在的技术能够制造出来的口罩了。
又不是什么科技大牛,能自制口罩机,自行开发材料。这可不是什么沙盒成长游戏啊!
高浓度蒸馏酒和口罩,装了两辆大马车,陈冲拍了拍车厢,这可是他所有的依仗了,也是这一次与瘟疫对抗的所有资本。
口罩可以继续制造,应该可以保证供应,可蒸馏酒的制作本来就非常繁杂,时间也长,正需要用到大量的高浓度酒的时候,一定是不够的。
周铁几个护卫已经站在了马车前,本来陈冲是不愿意周铁几个护卫一起去的,毕竟在王家村那样的环境之中,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周铁他们去了只会增加感染的风险而已。
可周铁几个护卫坚持要跟着他,他也只能够苦笑地允许了。
上一次在衙门抽签的大夫,能来的只有五个,都站在了县衙大门口,背着药箱,一脸的苦大仇深。
除去蔡东莱和杨兴培,也就是说十几个大夫愿意来这里的只有三个。
蔡东莱苦笑地拱手说:“大人,其他的大夫已经举家搬迁了,离开了朔宁县。”
陈冲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随他们去吧,本来就没有想过所有大夫都会来,总会有一些贪生怕死之辈。”
杨兴培有一些生气:“为医者竟然不为济世救人,只想自私自利,实在丢人现眼。”
蔡东莱苦涩地说:“罢了,总不至于所有人都能舍弃自己的命。”
陈冲看着人都已经到齐,柳宁毅等一群县吏只是站在县衙大门口处,盯着这边看,眼里深邃。
绿衣收拾了许多衣物和药材,放在了马车上,站在陈冲的身边,身高不过到陈冲肩膀的位置,脸上洋溢笑容。
明明是去危险的地方,搞不好在场的人,会有几个永远地留在坝子乡。
应该是人人自危的时候,绿衣这小妮子也不明白为什么像个小傻瓜一样却笑得开心。
陈冲对此也不是很理解,少女心思,很难捉摸的。
周铁几个护卫驾车往前,陈冲突然面对着县衙大门口大声说:“各位大人再见。”
柳宁毅只是漠视陈冲,其他县吏则是低着头,不敢看陈冲,生怕陈冲会将他们带走。
他们可是听说了,那些大夫都是陈冲逼着一起去把坝子乡的。
四辆马车一起往县城外驶去,刚出城门,就见到王贺站在官道边,见到陈冲驾着马车过来,快步上前。
陈冲掀开帘子,打量风尘仆仆的王贺,喊了一句:“王叔。”
王贺拱手说:“大人,我听说你要亲自去王家村?”
“我知道王家村是你家乡,放心吧,我到了会先找到你的家人。”陈冲安慰道。qqxsnew
王贺一脸悲伤:“大人,家父家母年事已高,怕是挺不过去了,我想跟你一起去王家村。”
“水库修建还需要你盯着,官道的修缮事宜也要提上日程,还有我那天和你说的,关于田地耕种的问题,都需你一手抓。”
陈冲思索了一会,说:“若你父母真的驾鹤,我会替你给他们二老磕个头。”
王贺愣了一下,很快就蓄着泪水拱手鞠躬:“如此,就谢谢大人了。”
王贺被说服了,往大禹山去,陈冲也领着众人往坝子乡。
出了县城之后,官道两边都是光秃秃的桦树,不过树上已经结出了新芽,有了一些生机。
如今灾情过去两个多月了,那些被灾民啃光的树叶树皮都慢慢被时间淡化,长出了一些,死了的树也被砍了,当柴烧。
官道坑坑洼洼,马车前进的速度不快。
陈冲坐的马车是周铁负责驾驭,马车里面除了陈冲就是绿衣。
帘子是掀开的,四周围的环境在慢慢倒退,绿衣眼睛瞪圆了,左顾右盼,毕竟已经很久没有从县衙出来了,外面的事物对于绿衣都是新鲜的。
“大人,快看,那些官兵。”
绿衣指着不远处,只见到有十几个官兵正小跑前行,神色惶恐,手上抓着长枪,脸上还缠着布帛,从鼻梁到下巴,遮得严严实实。
就在前面的官道不远,马车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周铁几个护卫见着官兵,第一时间是去摸腰间的长刀,从大禹山回来之后,周铁几人对这些官兵就有了潜意识的警惕。
以牺牲二十人斩杀一百五十三名官兵的事迹早就在兵营里面传开了,周铁这几个护卫也出了名,曾经好几次周铁几个人在县城见到官兵,那些官兵都是害怕地绕着走。
就连仲恒都找过他,说是想将周铁拉到兵营里去,想要给一个百夫长的官衔。
换做其他护卫,早就答应了,可周铁这几个护卫对兵营只是不屑一顾。
马车停下,陈冲拦住了这些官兵。
领头的官兵走上前来,有气无力地问:“官兵做事,闲杂人等让开。”
“狗胆!这是县令大人!”周铁怒喝一声。
百夫长一听,愣了一下,认真打量周铁和陈冲,很快吓了一跳,尤其是见到周铁和其他几个探出头来看的护卫,又想起了那天在大禹山见到的场景。
一百五十多具官兵的尸体可是摆在兵营一天一夜!
“县令大人?县令大人这是要去哪?”百夫长颤颤巍巍地问。
“坝子乡。你们也是去那里吧?”陈冲扫了一眼这十几个官兵。
不对吧,就算派兵去坝子乡,也不至于只有十几个,这一点兵力够去干什么?
一人一个路口都不够数。
“我们是前往坝子乡支援的,有兄弟回来告知把王家村的瘟疫已经传出来了,现在封锁的不仅仅是王家村,而是整个坝子乡。”百夫长苦涩地说。
众人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