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浪在傍晚时分醒来,还没睁眼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上官红雨打了只野鸡,肉已经炖上了,香气四溢。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吃完饭后,继续赶尸上路。
上官红雨虽是正义堡的大小姐,这厨艺当真精湛,炖的野鸡汤,堪称一绝。
“亡者上路,生人回避……”经过一座村镇时,边浪老远便摇响摄魂铃,扯开嗓子大喊。
村镇若有闲逛的人,听到这声音,必然会迅速躲进屋子里。
活人撞上赶尸,很不吉利。
“此地太安静了。”上官红雨在后面小声说道。
边浪倒是很镇定,轻笑道:“想要罗摩遗体的人多如牛毛。”
“边师傅就不想要?”上官红雨好奇。
边浪道:“罗摩内功是能生残补缺,但我又没缺那二两肉,要之何用?”
“二两肉?”上官红雨颇为纳闷。
边浪嘿嘿笑道:“生儿育女,就得靠那二两肉。”
“登徒子。”上官红雨瞬间明白,朝地上唾了一口。
边浪鄙夷地道:“上官大小姐,你现在是一具尸体,能不能有点演技?”
这一路上她很少跟边浪说话,想不到才多说几句,边浪竟会想着法子占她的便宜。
“亡者……”进入镇子,边浪必须得不断提醒人们,赶尸人正巧过镇,不是性命攸关的事,千万别出门。
咚咚咚。
前方突然传来密集如雨的鼓声。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鼓声急,竟是有人在唱戏。
唱者声音粗闷,胜在中气足,字字铿锵有力。
“这大半夜的,给鬼唱戏呢。”上官红雨本来觉得这镇子静得可怕,谁知这戏一开场,竟会如此热闹。
边浪道:“或许是给神唱呢。”
民间自古都有给神唱大戏的传统,哪怕过去千百年,这习俗也一直在流传。
“我们要不要绕开?”上官红雨对赶尸这一行,并不怎么了解。
边浪道:“赶尸不走回头路,纵是神仙也得靠边站。”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胡儿铁骑豺狼寇,他那里饮马黄河血染流。”几个彩色木偶突然从天而降,就落在前方不远处。
上官红雨一看大惊,瞬间便想到了连绳。
说起连绳,江湖中所知者甚少,但若说起此人的另一个名头,可谓是如雷贯耳。
彩戏师。
黑石杀手,竟也来抢夺罗摩遗体?
如果只是彩戏师一人所为倒还好,要是转轮王授意黑石杀手尽皆出动,麻烦可就大了。
江湖恶势力太多,罗摩遗体的诱惑力太强,遇到这些麻烦,都在上官红雨的预料之中。
“在下赶尸路过贵宝地,还望阁下能行个方便。”边浪停下脚步,抱拳行礼。
一个穿着花裙子的木偶女娃,猛地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掩嘴,娇滴滴地道:“不想死,留下尸体,滚。”
“赶尸有赶尸的规矩,向来都是尸在人在,尸亡人也亡。”边浪向来都是不惹事,但绝不怕事。
彩戏师连绳活了一甲子,武功高强,江湖中人人惧怕。
但他绝接不下边浪的一掌。
就算是转轮王亲至,亦是如此。
赶尸近万年,虽只积累了五百年的功力,但踏进任何一个武侠世界,边浪都是无敌的存在。
“潘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万千兵。”彩戏师再唱戏词,横在街头的彩衣木偶,纷纷腾空而起,飞扑向边浪。
边浪暗暗凝力,还没出手,就见身旁有剑芒乍现。
上官红雨手持长剑,擦着边浪的身子而过,长剑抖动,锵锵声中,数具彩衣木偶,尽皆化作木屑,宛如漫天雪花飘落。
“千重山,万重山,山高也挡不住那万里姻缘一线牵。”彩戏师从一侧的屋顶飘落到街上,佝偻着身子,一张老脸尽带狰狞。
彩戏师内心非常兴奋。
从正义堡出现太多赶尸人,罗摩遗体究竟在哪,难探虚实。
既然上官红雨在此,足以证明罗摩遗体也在此,他的运气真是不错。
彩戏师之所以加入黑石组织,正因黑石有着非常可靠的消息来源。
罗摩遗体,得之可无敌天下,习武之人哪个不馋?
“大小姐,何苦为了一具尸体,白白丢了性命?不如跟了我,让你日日销魂。”彩戏师全然不将上官红雨放在眼里。
正义堡中,也就老堡主上官雄是号人物,别说彩戏师,就是黑石头领转轮王,也得对其忌惮三分。
旁人或许不知道,彩戏师却很清楚,上官雄已死,江湖再无正义堡。
上官红雨在江湖中,向来只以美色闻名,从未听说她的武功有多高强。
不过看她刚才使出的剑法,倒是颇有其父的风范。
上官雄靠一杆长枪打天下,其女却弃枪使剑,真是个不孝女。
血色宝剑在上官红雨手中,忽进忽退,时刚时柔,变化之无穷,令人眼花缭乱。
边浪看得出来,上官红雨这是将枪法融入到剑法,正如彩戏师可用各种戏法当作武器一样,别具一格。
若非真正的武学天才,绝难将其融会贯通。
但在彩戏师的斗篷下,好似藏着无穷无尽的宝贝。
一个木偶被毁,就会再出两个。
更别说一些常见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经他之手,竟然都能变成杀人利器。
彩戏师花里胡哨一通操作,低头一看,满地尽是垃圾。
倒是低估了这小娘们,彩戏师被上官红雨逼得噔噔噔向后退去。
“本想与卿花前月下,奈何天不遂人意哪。”彩戏师边退边唱,从斗篷下摸出一根绳索。
这绳索便是通天绳,乃是彩戏师的看家宝贝,所使出的神仙索,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只要被神仙索带走,必然会身首异处。
彩戏师自行走江湖,但凡通天绳出,神仙索必能索命。
上官红雨知道神仙索的厉害,心知必须得抢占先机,断其通天绳,方能破此招。
彩戏师随手一甩,通天绳便直直升向高空。
彩戏师挂在上面,嘿嘿笑道:“上官大小姐,快过来香个嘴,爷爷好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