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虎甚至起了借刀杀人的念头。
总之,今天他是一个被人拿着菜刀追着砍的受害者兼倒霉蛋,被一群人看在眼中,就算闹出什么事来,警察那边也拿他无话可说。
一群人出了公共宿舍,就见陈爱兵握着菜刀一言不发站在距离门口五六米处的地方,脸上杀气腾腾,眼中仇恨的目光一直盯在人群中的陈小虎身上,好似一头复仇的豺狼。
年轻人心里藏不住事,爱恨情仇都写在脸上。
其他人也不是傻逼,100元的花红诱人,众人也不想事情闹大给自己惹上麻烦,差不多意思意思得了,给陈小虎一个交代。
顿时就有人冷着脸喊道:“小兵,你爸你姐夫我都认识,劝你别乱来,这里是矿场,不是你一个人能捣蛋的地方。”
陈爱兵愤怒道:“这是我和陈小虎之间的恩怨,与其他人无关。”
“既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但虎哥毕竟是我们矿场的人,何况你还拿着刀,要是出了事大家都逃不掉麻烦。”
这劝架的语气越来越怂,明显有些色厉胆薄。
陈爱兵朝地上吐了一口,将面前的其他人当做空气,握着菜刀上前道:“让开。”
堵在前面的人果然朝两边让了让,只是让的不明显。
陈爱兵顿时心里有数,今天他也没打算能让陈小虎怎样,之前最好的一波机会已经失去了,现在毕竟是众目睽睽,他就是要给对方一个教训,让对方知道他们老陈家还有男人,不是那种能让人捏圆捏扁随意欺负的对象。
更主要的一点,陈爱兵拿准了陈小虎现在背着‘嫌疑人’的身份,定然束手束脚。
他搞一波就走。
能占到便宜也好,占不到便宜也罢。
气也出了,态度也展现出来了。
这么想原本是没错的,错就错在他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心中有热血有基本的是非观,但远远看不透社会的险恶。
陈小虎继续在油锅下面加柴,“小崽子,我们今天这么多人,你能拿我怎样?”
陈小虎叫嚣完,暗暗朝着廋狗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抢先一步堵在了陈爱兵面前,他提着木桶架在身前,老道的眼神早就看出了陈爱兵是个雏儿。
怕是在学校连架都没有打过。
若是真的要刀人,哪里会有这么多废话?
有道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道理他可是深谙其道,这些都是他在监狱里面学到的经验。
虎哥不方便出手,作为他的忠实手下,今天这一场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半大小子,威胁不大。
廋狗暗暗估算了一下其中的风险,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他也配合着表功道:“虎哥什么身份?你要是再不滚,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拿一把菜刀指望吓唬谁呢?我跟伱说,你还嫩得很。”
两人轮番用言语激将,陈爱兵不到20岁的年轻小伙子,终于按耐不住,他暗骂了一声,曹尼玛。”
扬起刀就朝着陈小虎砍过来。
廋狗举起木桶在前面一挡,两人不自觉间交起手来。
具体过程就是陈爱兵不停地举着菜刀劈砍,廋狗一面用木桶挡着,一面小心的后退拉扯,两人在原地兜着圈子,不知不觉中被众人围在中间。
周边的人也只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手上虽然拿着家伙,大多只是扮演一个样子货。
陈小虎眯着双眼杵在旁边,冷不丁从后方一脚踹上去,踹在陈爱兵的腰窝上,将后者踹了个踉跄,同时嘴中叫骂道:“小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拿菜刀砍我。”
期间朝着其他人威胁道:“人人都有份,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今天谁要是不出手,日后我会让他好看。”
这一番威胁让其他人骑虎难下。
陈小虎再次叫骂道:“都傻逼啊,人家拿着菜刀上门行凶,我们只是正当防卫,再说我们一起这么多人,警察管得过来吗?”
“知不知道什么叫法不责众,知不知道什么叫正当防卫?一起出手。”
这一番话连消带打,既有威胁,又消除了众人的心理顾虑。
为了配合陈小虎,廋狗举着木桶开始反守为攻,陈爱兵像一头感受到威胁的孤狼,举着菜刀连连朝着四周挥舞。
“傻逼一个。”
陈小虎冷笑一声,趁着其他人吸引到陈爱兵注意力的当口,狠狠的再次从后面一脚踹上去。
这一脚直接踹在陈爱兵后腿窝上,陈爱兵一个站立不住,手中的菜刀飞了出去。
这一下最大的威胁也消除了。
其他人也不好继续浑水摸鱼了,纷纷上前制止陈爱兵。
力道虽不重,毕竟好几个人呢,陈爱兵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竟然挣扎不动。
陈小虎再次朝廋狗使眼色,后者犹豫了一下,乱军之中找准机会狠狠的一脚踩在陈爱兵的一条脚裸上,然后用力碾压了一圈。
“啊……”
陈爱兵痛的叫出声来。
“狗东西,你敢拿我怎么样?弄死我你也要吃花生米。”
陈爱兵疯狂地嘶吼着。
陈小虎当然不会弄死他,要弄死也不会在今天这么一个大张旗鼓的场合。
其他人见已经制服了陈爱兵,纷纷拿眼神去瞅陈小虎,“虎哥,现在怎么办?”
陈小虎道:“人家都打上门来了,总要给他一点教训,否则以后周边的人都不将我们矿场当一回事。”
“那怎么办?”
“先将他关起来,你们放心,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保证不会有事,教训一下就放他走。”
陈小虎指挥人用绳索捆住陈爱兵的双手,将他提溜到矿场的仓库中。
这仓库面积约七八十个平方米,三面用砖瓦砌成,一面直接对接着山谷,里面堆放着灰桶手脚架三轮拖车和成袋的石灰等杂物。
靠近山谷的一面直接是裸露的岩石和泥土,在泥土之中竟然被人修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洞口,这些洞口有深有浅,大的如棺材,小的只有书柜大小,且规则不一。
其中有几个洞口的外面修建了几个铁闸门,用拇指粗的钢筋当栏杆,里面被人用水泥砌了一圈,充当一些重要的小仓库。
这些小仓库里面放着的东西就比较贵重了,如长达几十米的电线和接线板,电钻机等,光这电钻机一个拿到外面少说也能卖几千,这里可是矿场,用的家伙和装修用的完全不同。
陈小虎从口袋中掏出一串钥匙,打开其中一个小仓库,直接将陈爱兵塞了进去。
这个小仓库呈长方形,高将近一米,长约一米二,主要是特别窄,像一个火柴盒。
陈小虎冷笑一声,让人将陈爱兵的头朝着铁门外,直接锁死。
“陈小虎,我草拟全家,等我出去一定杀你全家,为我三叔和我爹报仇,让你断子绝孙满门死光。”
陈爱兵丝毫没有意识到陈小虎的险恶用心,还在疯狂地嘴遁。
陈小虎居高临下的瞅了一眼对方的狼狈模样,不为所动,这些小仓库,与其说是仓库还不如说是囚洞。
将人关在里面,腿伸不直,腰直不起来,整个人只能蜷曲着。
而且山谷这边昼夜温差很大,陈爱兵身上就穿一件t恤,关上一晚,有他好受的。
比在监狱里面关禁闭还难受。
何况陈爱兵的脚裸还受了伤,熬一晚最好熬成一个瘸子。
陈爱兵嘴中还在不断叫骂,其他人也担心将事情闹大,纷纷在旁边劝道:“虎哥,给他一个教训就得了,他还是一个孩子,将人关在里面,万一事情闹大?到时候也不好收拾。”
陈小虎狠狠瞪了其他人一眼,道:“他拿着菜刀过来砍人,大家都看见了,在大家的热心帮助下还好我没有受伤,要是就这样放走他,以后我们矿场还能立得住?”
“再说了,是他持刀行凶在先,若是报警或者闹大,我们最多只是一个非法拘禁,算在正当防卫里头,而他则是杀人未遂,孰轻孰重还用说嘛?”
“聪明人就不会报警,若是被学校知道,他的大学肯定念不成了。”
这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说给陈爱兵听得。
今天这么好的一次机会,陈小虎难得在理,岂会不抓住?
其他人仍旧不放心道:“虎哥,可别弄出人命了。”
陈小虎解释道:“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关他一晚明天早上就放人。”
陈爱兵蜷曲着上半身,艰难的用头顶在铁门上,试图扭过脑袋,口中的脏话就没停过,“陈小虎,爷不会报警的,爷只是想草拟全家,狗杂种。”
陈小虎看向廋狗,吩咐道:“老板办公室不是有一个录音机吗?拿过来接上电,好好款待一下我们珍贵的小客人。”
片刻后,空旷的仓库中响起了洗刷刷的歌声,完全盖住了陈爱兵的叫骂声。
“请你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时对白。”
这一招叫精神攻击。
关在狭小逼仄的囚洞中,睡不好,饿着肚子,脚上还有伤,又冷又饿,又急又气,在一天一夜的不间断音乐熏陶下。
抵抗能力差一点的会直接被逼疯。
这才是陈小虎杀人不见血的阴招。
安顿好陈爱兵后,陈小虎脸色得意,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境界又提升了。
以前他总是冲锋在前敢打敢杀,多次被他大哥批评,骂他没有脑子,这次谁还敢说他没有脑子?
有一个歹毒的爹,一个阴损的大哥,耳濡目染之下他陈小虎也学会了用脑子。
若是被家里人知道,保证会夸奖他一番,可惜现在全家都在医院,心系在他受伤的大哥身上,不然陈小虎多少会打电话过去邀功一番。
“我大哥也是因为你们老陈家受伤的,这一次就当是给我大哥报仇了。”
陈小虎心中狠狠的想着。
他现在甚至开始喜欢上陈爱兵这种愣头青不受激的性子来,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非常好,这才让他抓住机会狠狠的来了一下,他总觉得还有些不够。
意犹未尽啊。
一行人出了仓库,陈小虎果然兑现了刚才的承诺,从口袋中掏出一扎百元纸币出来,一人发了一张,同时交代道:“刚才所有人都出过手,现在所有人都拿过钱,管好自己的嘴巴,明白吗?”
“知道了虎哥。”
众人接过纸币,心中却没有一丝占便宜的好心情,反而开始隐隐担心起来,总觉得被陈小虎拉上了贼船。
若是陈小虎明天一早不放陈爱兵离开,他们也会私下将人放走。
最后轮到廋狗时,陈小虎单独将他拉到一边,将手中剩下的500元纸币一起交给他,拍了拍他肩膀表扬道:“刚才你做的不错。”
廋狗一脸欣喜的接过钱,“没有虎哥关照,我现在还在土里刨食呢。”
这一句话倒不假。
这矿上的工作,最危险的其实是下矿的工人,又脏又累不说,搞不好还容易将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旷工的收入自然也是最高的,下矿的时候每人每月1500,不过一年到头也不是每个月都有活儿,按照一年上一半工计算,一年也能收入大几千,关键是离家近啊。
完全可以种田打工两不误,所以这矿上的工作还是很受欢迎的。
廋狗是保安队的,平时以维护治安为主,月收入是800元一月。
维护治安这活儿其实很空泛,忙的时候就给旷工打下手当监工,但是不下井,闲的时候直接睡觉,而且和旷工不同,保安队可是全年无休的。
也就是说,可以每年拿12个月的工资,这收入比旷工赚的还多。
关键是不危险。
保安队的工作干得好不好,还不全是老板和陈小虎一句话的事,平时背下锅也是人之常情。
就当是矿上养的一条狗。
陈小虎阴损道:“我说的是你刚才踩下去的那一脚。”
廋狗再次邀功道:“我那一脚踩得又准又狠,至少一个骨折是跑不掉的。”
陈小虎嘿嘿嘿的得意笑了两声,再次拍了拍对方肩膀,“仓库那边盯着点,其他人也盯着点,我先去老板办公室睡一觉,晚饭时叫我。”
“好的虎哥。”
山谷中再次恢复了平静,除了依稀响起的洗刷刷歌声外。
公共宿舍中,众人再次乱哄哄的打起扑克来,没人还能睡得着,于是不停地拿着遥控器换台看电视,陈爱兵的事就当是池子中掉进了一团小水花,反正天塌了个高的顶着。
其中也有人隐隐担心陈爱兵会不会出事,但力小言轻,陈小虎不听,他们也没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