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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爱娥和陈爱兵离开后,山坡上又恢复了宁静。

此时天色将黑未黑,天边再次出现了一抹红霞,将西边的天际染得火红一片,陈爱阳古井不波的心境最近被人连翻打破。

第一次是蒋小雅回来,让他知道那位不成器的大哥在港岛那边留了个后,心中多少有一些慰藉。

第二次则是陈爱兵和陈小虎的私下和解,互不追究,这个只是法律层次的互不追究,若是给陈氏兄弟和陈爱兵一个机会,他们肯定会拿刀互相刀了对方。

陈爱兵是为了报杀父之仇,陈氏兄弟则是为了报他们父亲身体残疾之仇,陈建国跑路后,这份恨意自然转移到了老陈家的其他人身上。

尤其是老二陈爱国一家。

当年老大陈建国出手时,老二陈爱国也在一边。

何况两兄弟的父亲还在,有他日夜叮嘱,这份恨意只会越来越深,而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轻。

陈爱阳想到白天在山坡上眺望时看到的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陈爱阳叹了一口气,独自在屋内沉默了半响,最终拿起一炷香一个人缓缓来到不远处的土堆前。

这里是陈建国的坟墓,他将香插在泥土上点燃,一个人盘腿坐在旁边的草地上,好似打开了话匣子。

而回忆的丝线,也将他拉到了几十年前。

那时候他的身子还不如陈爱兵这般健硕,年纪也没有陈爱兵大,只能在家做一些放牛送饭之类的活儿。

家里的两位兄长已经成了顶梁柱,农忙时一起下地干活,农闲时则在邻村的煤矿中打工补贴家用。

陈爱阳在土堆前坐了半小时左右,等到天色完全暗下去,他拍了拍屁股起身准备回家做晚饭。

附近的草丛中突然一阵稀疏响动,几只机灵的黄鼠狼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次并不是空手而来,而是叼着一些猎物。

一只黄鼠狼叼着一头雄性鹌鹑鸟,体型略微比雌雄大一点,另一只黄鼠狼叼着一头肥美的野兔,至少也有三斤重,大几双眼珠子一起期盼的望向陈爱阳,只把他逗乐了。

好了,晚餐有指望了。

等到陈爱阳和一群黄鼠狼吃完晚饭后,天色完全黑了。

另一边,陈氏兄弟家也吃完了晚餐,桌上杯盘狼藉,两瓶北大仓酒被几人喝得一点不剩,等到将派出所的人送走后,这顿接风宴才算正式结束。

陈氏兄弟的父亲黑着脸,望着家里正在收拾酒桌的女人,沉声朝两兄弟说道:“你们跟我进来,我有事要说。”

三人进了位于一楼的卧室。

将房门一关,外面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不见。

陈父摸出一根烟点燃,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他开口问道:“这次花了多少钱?”

陈氏两兄弟互相望了一眼,老大陈大虎率先开口道:“我从银行取了一万给姓姜的,是他在帮我们打点,我在县城问过律师,若不打点的话,这次就算老二不用坐牢,也要在看守所关个一周时间,另外还要赔付陈爱兵几千医药费。”

“与其将钱赔给陈爱兵这狗崽子,还不如送给这帮当官的。”

陈父重重拍了拍轮椅,训斥道:“我没心疼这个钱花的值不值,我恼的是小虎这件事办的不妥当。”

陈小虎顶撞道:“我这次怎么办的不对?差点给这狗崽子开了瓢。”

陈父阴损道:“你能用口角挑起陈爱兵的怒火,让他先出手这件事办得不错,他到底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沉不住气,受不了激,但你那一棍没有打对地方,就应该朝着他的后脑勺打,最好将他打成一个中度脑震荡或者神经病。”

“还有,你挑事的时机也不对,黄昏时正是村里人收工回家的时候,人一多你还怎么动手?傻子一个。”

陈小虎狠狠道:“那小崽子今天也在家,要不趁现在是晚上没人看见,我再过去来一次?”

陈父拍着轮椅骂道:“蠢货,刚才你娘看见陈爱兵已经连夜赶回学校了,没机会了。”

陈父画风一转,又道:“不过,陈建国那畜生回来了。”

陈氏兄弟听后大惊,齐齐催问道:“要不要我连夜去矿洞那边多叫几个人?再将土炮拿过来?不对,这厮还是个逃犯,我们直接报警就行了。”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在陈父那一代,会谭腿的陈建国也是这方圆几个村子周边的头号狠人,据说寻常七八个人近不得身。

即便现在已经五六十岁了,陈氏兄弟二人操着家伙也没把握能在陈建国手上占到便宜,是以一下子慌了神。

陈父白了他们一眼,训斥道:“就这点出息?慌什么?陈建国是回来了,不过是装在骨灰盒内,被两个从港岛回来的年轻人送回来的,这两人已经走了,陈建国的坟墓应该葬在后山坡上。”

“你们两个趁着天黑那边没人,去将他的骨灰挖出来,我要将他挫骨扬灰。”

陈父的声音中充满了狠毒。

农村中骂人最狠毒的句子无非是‘断子绝孙’‘挫骨扬灰’亦或者‘死一户口本’,陈父不仅是骂,而是要做,可见对陈建国本人,以及对老陈家的恨已经到了难以磨灭的地步。

陈氏兄弟互相望了一眼,提出疑问,“若是惊动了山坡上的那老光棍怎么办?”

陈父一语双关道:“只要不让人看见,你们可以见机行事。”

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就有些复杂了。

陈小虎还在琢磨他老爹这句话的含义,陈大虎已经将他拉出了房门。

两兄弟在屋内寻摸了一会,一人扛起一把铁锹,另一人握住一根一米长的木棍,手电筒只有一个,被陈大虎拿在手中。

陈小虎之所以酷爱用木棍,是因为他早年和派出所的人打听过,若是用刀和铁器与人斗殴,致人受伤会重判。

若是木棍的话相对而言判的较轻,里面有空子可以钻。

陈小虎更是牢牢记住了这句话,当年出手用木棍将陈爱阳打成脑震荡的是他,昨日用木棍给陈爱兵开瓢的也是他。

堪称他们家的第一打手,周边一代的绝对狠人。

除了这两次动手外,在煤矿中陈小虎没少用这根木棍给其他工人上课,陈氏兄弟现在的真正身份实际上是煤矿老板的合伙人,一方面要防止外面的竞争对手派人过来捣乱,另一方面还要防备下面的工人造反。

既是保安头子,同时也是监工。

陈小虎手上这根木棍前面粗后面细,最细的地方也有瓶盖般大小,粗的一头看着好似铁锹的锹柄,上面沾满了红褐色的干枯血迹。

这些年,手中的棒槌可没少帮他立功。

也为他迎来了一个陈棒槌的外号。

棒槌者,代表的是莽撞不讲理,且下手没轻没重。

这棒槌的外号对于其他人而言是一个纯粹的贬义词,在陈小虎心中却是一个十足的褒义词,乡下地方文化人不多,尤其是在拿命换钱的煤矿场,和人讲道理有时候并不好使。

唯有钱和利益,拳头和棒槌最让人信服。

“哥,我们走。”

陈小虎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这些年他在陈家墩几次三番闯祸后都能化险为夷,让陈小虎心中对法律缺乏该有的敬重,他更在意那种快意恩仇,一棒子下去让对手的脑袋瓜子开染坊一般的痛快。

若不是有他爹阻止,他早就想办法将陈爱兵弄死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稳妥的办法,可以让陈爱兵从人间消失,最后成为‘失踪’人口的一部分。

两人黑灯瞎火的向前赶路,以免惊动尚未入睡的其他村民,两人没有打开电筒。

等到出了村尾,上了山坡,周围一片寂静。

陈大虎这才打开手电筒。

陈小虎小声问道:“哥,伱说陈建国那老畜生的坟墓埋在哪里?咱们爹只说在山坡上,这让我们如何找?这片山坡大着呢。”

陈大虎道:“先去那老光棍的屋子周边看看,对方之所以没有葬在陈家墩的祖坟里面,肯定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我料定陈建国的坟墓距离木屋不远,我们围着木屋周边找。”

不一会,几人就摸到了木屋前。

手电筒的光线内,只看见一头趴在篱笆院子前不断反刍的老水牛。

老水牛听见了动静,顺着手电筒光线望过来,没有丝毫起身的动作。

手电筒的光线在院子中轻轻一扫,见木屋的客厅厨房和卧室三扇木门都是紧闭着,里面黑灯瞎火不见任何动静。

陈小虎小声道:“这条老狗估计睡着了。”

陈大虎,“不要惊动他,我们围着周边找。”

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分成两路而行,陈大虎拿着手电筒绕到了木屋的后面,再往上走一里路就是树林,这边地势高,他猜测最有可能将陈建国的坟墓葬在这边。

陈小虎则独自一人向木屋左边摸去。

此时虽然天黑,但天上若隐若现的挂着一轮弯月,地上也不是漆黑不见五指,依稀能看见地上灌木丛的棱廓。

这片山坡他们小时候经常上来玩,除了要小心被灌木绊倒外,没啥其他的危险。

其实想要寻到陈建国的墓地并不难,木屋的下方是上来的山路,一般不会将坟墓修在下方处,木屋的右边是一片陡坡,呈现七八十度,陡峭的山坡下就是陈家墩,这边也没有修建坟墓的位置。

也只有木屋的上方和左边两处位置。

不一会,陈小虎就发现了一片黑乎乎的小土坡,他弯下腰用手指在山坡上摸索了片刻,发现入手的是一片稀松的泥土,紧跟着他在山坡前摸到了两根燃尽的香头。

陈小虎当下一棍子插在土坡上,知道找对了地方。

他抬起头搜索,发现陈大虎位于他的斜上方,距离他约莫有三四百米远,依稀能看见一束不断晃动的手电筒光线。

那铁锹还在陈大虎身上。

陈小虎立功心切,直接扯着嗓子吼道:“哥,找到了,就在这里,快过来。”

相对安静的山坡上,陈小虎的喊声传出去老远。

陈大虎自然也听见了,不一会两人在这里碰头。

陈大虎一锹插在土坡上,恨声道:“这里就是那头老狗的坟墓?将俺爹打成残废,这几十年来受了这么多苦。”

陈小虎吐了一口唾沫道:“应该就是这里,赶紧挖吧,等下将这老畜生的骨灰盒挖出来后,拿回去撒到后院的猪槽里面,定让这老畜生死后也不能投胎。”

接下来两人不再多说,揣着心中的恨意利索的挖起坟来。

这两人不知道的是,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片漆黑灌木丛中,突然多了几双眼睛,其中一双眼睛观望了一会,熟悉的朝着不远处的小木屋飞奔而去。

很快,小九就来到了篱笆园中。

它吱吱吱的倒挂在卧室的房门上用双腿不断地蹬着门框,咯吱一声,卧室门被人推开了,陈爱阳一脸阴沉的出现在篱笆园中,他早已穿戴整齐,一手拿着一个手电筒,另一手操起墙边的一把铁锹。

小九感受到了陈爱阳身上的怒意,也不再催促,连忙在前面带路。

即便隔了几百米远,在山风的吹拂下,加上四周空旷无一物,陈氏兄弟此番的干活声和议论声已经传了过来。

篱笆园门口的那头老水牛见状也站起身,一声不吭的跟在陈爱阳身后,只是它浑身漆黑,和这黑暗早就融为了一体,加上也没发出任何声响,是以所有人都忽略了它的存在。

很快,陈爱阳就赶到了土坡附近,他见陈建国的骨灰盒早已被两人挖出,此刻陈小虎正解开裤腰带,立在骨灰盒上方报仇心切的尿了一泡。

陈爱阳举起铁锹,浑身上下气的直哆嗦,憋了好一会才发出一声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手电筒光线照在陈爱阳身上。

陈氏兄弟瞧见来人后,不断没有做完亏心事后的内疚和心虚,反而肆无忌惮的叫骂起来,“老狗,上一次运气好没有打死你,这次还敢跑过来?”

“我们在做什么?当然是将陈建国的骨灰挫骨扬灰了。”

陈爱阳瘦瘦弱弱,手上虽然拿着铁锹,但在两兄弟眼中没有丝毫威慑力。

陈小虎尿了一泡后,轮到陈大虎,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当着陈爱阳的面行这猥琐之事。

“槽尼玛,两个小畜生。”

陈爱阳看得怒火中烧,一时间忘记了两边的战斗力差距,也忘记了先前叮嘱陈爱兵的隐忍和妥协。

他当下操起铁锹就朝两人冲来。

陈小虎捏着木棍,满是轻蔑之意的迎上去。

躲过了陈爱阳的一铁锹后,反手一棍重重的抡在陈爱阳的后脑勺上。

啪嗒一声,陈爱阳眼珠子泛白,毫无声息一头栽倒在地,不一会后脑勺位置就流出一摊鲜红的血迹。

与此同时,四肢还在不停地抽搐。

直接将陈氏兄弟吓坏了。

陈小虎声音中多了一丝惊慌,“现在怎么办?这老狗怎么这么不经打?”

陈大虎为人比他谨慎,他缓缓来到陈爱阳身边,伸出手指放在陈爱阳鼻息下,只感觉对方的鼻息一阵混乱,进气少出气多。

陈大虎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彷徨道:“这老狗怕不是被你一棍子打死了。”

眼看陈爱阳脑袋下的血迹越来越多,两兄弟都有些慌了。

“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再说,找俺爹拿主意。”

两人一人抱着陈建国的骨灰盒,另一人从陈爱阳手中捡起他的手电筒,一前一后慌不择路的朝山坡下跑去。

路过村尾的一处池塘时,两人也没了将陈建国挫骨扬灰的心情,直接连同骨灰盒一起扔进池塘中,一起扔下去的还有陈爱阳的手电筒。

在两人离开后,陈爱阳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头老水牛。

后者低头在陈爱阳身边吸了吸鼻子,又用舌头不断舔陈爱阳的脸颊,试图叫醒陈爱阳,与此同时几只黄鼠狼也从暗处窜了出来,吱吱吱的围着陈爱阳上下打转,也在试图叫醒他。

如此持续了几分钟,陈爱阳好似真的死了一般,原本不断抽搐的四肢也不动了。

老水牛在原地叫了两声后,用嘴巴咬住陈爱阳的衣领,缓缓地向后拖。

在老水牛不多的认识中,只要将陈爱阳搁在卧室中的那张木床上,等他睡一觉,第二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