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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刀肯定有名堂,远不止100年的历史这么简单。”

苏浩趁着其他人出去的当口,凑近瞅了一眼,原来刀身表面裹着的一层深褐色污垢,并不是锈迹,而是血迹干枯后留下的痕迹。

确切说应该是暗红色的血迹结块。

只是刚才角度不对,在光线的折射下看成了灰褐色。

略微一靠近,一股扑鼻的血腥味就从杀猪刀身上传过来,即便是刚刚泡过药浴血气充盈的苏浩也止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好似大热天光着膀子突然触碰到冰箱门内的隔断上。

“喂,那个谁,还不快出来,呆在刀旁边时间久了小心得病啊。”

雨靴男人领着一群员工杵在门口抽烟。

刚才领苏浩过来的其中一名年轻员工机灵的凑上前介绍了两句,依稀听见‘谭腿陈徒弟……是一名警察……见识一下屠龙宝刀’等字眼。

雨靴男人顿时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当即热情的搂着苏浩肩膀来到走廊的另一边,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要租借我家宝贝?”

苏浩之所以跟过来看看,确实有为以后考虑的意味在里面,当然更多的还是好奇。

哪想到被对方一眼就看穿了。

他当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听师傅说你家有一把历史过百年的祖传杀猪刀,血煞之气充裕,可镇宅辟邪,于是好奇的跟过来看看。”

雨靴男人盯着苏浩的面呵呵呵的笑了两声,一副已经看透了你内心小心思的模样,“你们警察也是一门很危险的职业啊,经常会遇到一些邪门的案件,就别兜圈子了,这样,看在你是谭腿陈徒弟的面子上,在加上你是一名警察,人品肯定过得去,押金我就不要了。”

“对了,你是哪个科室的,具体是什么职位?”

苏浩回道:“九龙城分局,杂务科,暂时算是一小科室负责人。”

雨靴男人再次哈哈哈笑了两声,单手在他肩膀上重重一拍,“靓仔,杂务科我熟啊,你早说不就完事了,既然是科室负责人,我看干脆这样好了,免押金,租一晚2万5港币,你可以向上面报3万,如果你们领导打电话过来核实情况,我这边肯定不会说错话,长期合作,你好我也好,怎样?”

苏浩再次看了一眼对方,感情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位人情世故精通的社会人啊,不仅看人通透,做生意也知道放眼长远的道理,摊开来直接说也好,“这位老哥怎么称呼?”

“我是这家屠宰场的老板,你叫我波哥好了,小兄弟你呢?”

“苏浩。”

“阿浩,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警察都好面子,借助外物破案也不想被人知道,我这边肯定会保密,绝对不会主动对外说,不过我就一个条件,如果你想租借我家宝贝,晚上8点来拿,早上8点前必须送回来。”

“期间千万不要遗失或者损坏,否则我祖宗怪罪下来可是不得了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波哥脸上表情瞬间变得精彩了许多,似乎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苏浩也没多想,“好,谢谢波哥给面子,如果后面有需要我就过来租借。”

两人顺利交流完,互相存了电话。

许是五分钟时间到了,波哥随后大手一挥,“大伙都打起精神来啊,要开始干活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围到铺着牛皮的案板前。

即便上面的二师兄吓得不敢动弹,也有两人分别跳到上面用身体和手臂按住了二师兄的后蹄和脊椎。

波哥谨慎的用一块湿抹布擦了擦手,这是用来增加双手的摩擦力。

他右手操起案板上的杀猪刀。

人群外的苏浩这次寻了个好方位,正好站在大门口的背光出,能清清楚楚的看见波哥操刀的情况。

只见他轻轻哼了一声,左手在二师兄脖子下的部位揉捏了两下,很快在猪腹之上,下巴处的地方停顿了片刻,紧跟着右手一捅,杀猪刀的刀尖已经插入到猪喉咙中。

这一刀当真是又快又狠。

难怪有人说‘三年学动刀,五年学卖肉,十年学掌勺。’

这一刀恐怕远不止3年的水平。

等到杀猪刀拔出来后,一股滚烫的猪血顺着窟窿喷了出来,被下方的盆子接住。

原本圆瞪的一对猪目直到此时才缓缓闭上。

波哥松了一口气,也不擦拭杀猪刀上的血迹,直接将其重新放回木匣内。

他熟练的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自言自语的解释道,“我也知道干这杀生的勾当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下手尽量干净利索,让你少受一些痛苦,来世投胎争取做个人吧。”

波哥说完后独自来到厨房的一处角落,原来这儿摆放着一个简单的供桌和香炉。

供桌上立着一个泥巴人雕像。

这是所有屠宰业的祖宗——庖丁。

波哥给祖师爷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见香烛未倒,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大叫一声,“开工。”

围在案板周边的伙计和师傅们顿时分工明确的将二师兄抬进苏浩泡过澡的那个巨型澡盆中,开始烫水、刮毛、开肠破肚、分钩上杠、称重等工序。

天黑前,这些刚被切割好的猪肉和内脏就会被分别送入各种加工坊和菜市场酒店中。

波哥看着屋内忙碌的众人,心中突然多了一股索然无味的萧瑟感。

就和每个男人在和女朋友pK前都是兴致勃勃干劲十足,pK完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全身无力,大脑放空。

波哥现在就是一副贤者状态。

他来到大门口拍了拍苏浩的肩膀,两人走到外面的台阶边缘并排蹲着,互相递了一根烟,波哥突然有感而发道:“你信不信因果报应?”

苏浩想了想道:“我虽不信因果,但平日多做善事总归是好的,至少能让自己心情愉悦。”

波哥自嘲的笑了笑道:“那我们这种杀生的就活该遭报应咯,你知不知道,我这也是几代人传下来的手艺,不管时代怎么变迁,有这一门手艺在身,养活一家老小不存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从我爷爷开始我们家的香火就是代代单传,我爷爷没有兄弟,我爸爸也是,然后是我,结果到了我这一代,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赚这么多钱有个屁用,以后还不知道会留给谁。”

苏浩诧异的问道:“你这么年轻还担心这个?”

身边的波哥虽然比苏浩年长几岁,看着也就是二十五六的样子,皮肤嘛也算是白白净净,有点像他前世在电影中见到的那位‘加钱哥’。

即便是油水好注重保养,顶多不过30岁,很多这个年纪的男人都还未结婚。

“呵呵。”

波哥再次自嘲的笑了笑,“小兄弟,我今年都29了,家里3个丫头,老大7岁,取名召弟,老二5岁,取名再召,老三才3岁,取名还召,现在我媳妇又怀上了。”

“我之前请风水先生去我家看过,风水先生说干我们这一行,时间长了有损阴德,到我这一代怕是要绝香火了,要是我媳妇第四胎还是丫头,我就取名‘斩召’,不生了,我媳妇这些年也不容易,对不起祖宗就对不起吧,谁让我们家是干杀生这一行当的。”

有钱人也有自己的烦恼,就这个屠宰场加上里面的几名伙计,在香港这地方至少也能年入100多万港币左右,妥妥的富裕阶层了。

苏浩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说道:“波哥第四胎说不定是一个带把的呢?风水里面还有一种说法叫否极泰来。”

“哈哈,我一见你就觉得和我秉性相合,一般人我都不会和他说这么多。”

波哥拍了拍苏浩后背,突然凑过来问道:“你们杂务科平时是不是经常遇到一些灵异的事件?”

苏浩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波哥又说道:“自从我媳妇怀上第四胎后,我家里也发生了一些怪事,小老弟有空去我家帮忙看看,如果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这屠龙刀你以后就随便用。”

苏浩回道:“去看看可以,能不能解决问题说不好,只能说尽量。”

两人结束了聊天,事后苏浩想了想,这波哥在知道他是警察后就对他格外热心,得知他是杂务科的警察后就更热心了,还大方将自己心中的烦恼与他分享。

两人可是第一次见面。

一般人都不会犯这种交浅言深的错误,何况是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

至于什么秉性相合的说法骗一骗热血青少年得了,骗不了他。

原来是落在这最后一句话上。

苏浩一时间来了兴趣,对方手握屠龙宝刀,还有什么邪魅是他搞不定的?

需要他这个杂务科的外人出手?

从屠宰场回来后,谭腿陈依旧坐在门口的茶几边等他,“怎么,见到那把杀猪刀了吧?”

苏浩点了点头,“见到了。”

“你以后要是遇到了不干净的玩意,就去借他的刀用一用,我约莫估计3万的租金应该还能往下砍一砍,用不用你自己琢磨。”

两人在旁边抽了一根烟,谭腿陈突然用脚踢了踢苏浩,“我先前教你的那一招进退之道,你现在演练给我看看。”

苏浩来到场中站定,面前有一根柱子,距离他正好一米左右。

他用这根柱子来模拟对手。

苏哈对着柱子佯装拳打脚踢了一阵,身后的谭腿陈突然大喝一声,“退。”

苏浩已有心理准备,身子一矮,小腿弯曲,借着地面的反弹力向后跃去,大约跳出去一米五远。

谭腿陈夹着烟来到原地,连连摇头道:“距离不够,一次至少要两米远,否则对手一个垫步一脚就能踢中你啊,不过你即便向后跃时注意力仍然保持着警惕,身体做着招架东西,这一点很好。”

“师傅,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练?”

“跃出去的距离不够,是因为你的腿部力量不够,这个只能循序渐进慢慢加强,不过我却有一些技巧可以交给你,在腿部力量不够的情况下如何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退出对手的攻击范畴。”

谭腿陈将烟蒂踩熄,搓了搓手道:“你看好了,我给你演练一遍。”

谭腿陈站在苏浩面前,整个身子忽的一矮,向后倒翻出去,类似做了个铁板桥的动作,等到双手向后触地时,双掌用力在地上一按,借着这一按之力,宛如装了个弹簧,从原地倒翻了360度。

等他双脚落地稳稳站立时,距离苏浩的位置接近3米开外。

苏浩眼睛一亮,这一招既满足了距离的要求,简单说就是退的够远,同时动作还够帅,完全符合他的期望。

截拳道为什么流行?

最大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一个帅字,舍弃了一部分实战格斗的路线,在融入礼仪、社交、服饰,和一系列改良后的花哨动作等元素后,取得了巨大的商业化推广成功。

“师傅,这一招我想学。”

谭腿陈摇了摇头,“你现在还不行,这一招看似有点像唱戏里面的倒翻跟头,实际上将倒翻跟头的动作分解成了两步,第一步是双腿用力向后翻,第二步是双手再次用力按在地面,整个过程借用了双手双腿,以及腰部的力量。”

“你都未开筋压腿,连最简单的劈一字马都完不成,身体的柔然度和韧性都不及格,是学不会这一招的。”

“我倒是建议你学这一招。”

谭腿陈又开始演练第二招。

依旧是站在苏浩面前,整个人好似猴儿一般突然一矮,像个葫芦一般在地上一滚,再次站起来时已经在3米开外的地方。

美中不足的是身上多了一层灰土。

“这是戳脚里面的一招,戳脚的很多招式和谭腿有共同之处,不过戳脚的变化更多一些,动作更为细腻,其中还有一些地堂腿的绝招。”

同样是向后闪,第一招后翻既帅气又实用,第二招则是实用加隐蔽,只是略显狼狈。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两者都要。

“师傅,这两招我都想学。”

谭腿陈早就料到他的选择,回卧室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你师姐程佳慧的电话,你和她约个时间让她教你瑜伽,顺便将你的筋脉拉开,我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

前段时间程佳慧不小心看到苏浩的‘猛男出浴’图后,这段时间有意避嫌,已经有接近一周的时间没有过来看望谭腿陈了。

反正她知道苏浩每次过来学艺时肯定不会空手。

苏浩拿着名片,“师傅,这方便吗?”

谭腿陈瞥了瞥他,指了指苏浩的脑袋教育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到时候你配合一下当她的对练对手,做一做人形沙包,这个人情不就还回来了?作为一名靓仔,脑子要活啊。”

“从今天开始,你每次过来就跑过来吧,回去时可以打车,还有,烟慢慢戒掉,体力不够也是学不好功夫的。”

随着和苏浩的渐渐熟悉,谭腿陈也多了几分长辈之间的碎碎念。

让他略微失望的是,最初的苏浩连连给他惊喜,现在看,年纪太大根基太差依旧是苏浩身上的一块硬伤。

等到苏浩离开后,谭腿陈对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谭腿陈点燃烟闭上眼,一脸落寞和不甘的慢慢吸了一口,脑中渐渐闪过千里之外的家乡鲁省。

他知道,这辈子回去的希望已经越来越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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