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凤生让比竹把蝶梦楼的人都请出去,独自走到楼上,只见言木槿正望着楼外的秋色作画,她没有抬头,只是问道:“冷少主子,今天似乎心情不佳?”言木槿尽量掩盖自己的气短,懒洋洋地说。
“言木槿,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找我爹报仇,我才没有阻止你,没想到你这么狠毒,你要寇家四百余口人陪葬。一切罪孽是我爹造成的,与他人何干?”冷凤生站在言木槿面前,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对言木槿说道。
“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爹的如意算盘,难道不是毁灭整个冷家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言木槿头也不抬,继续画着。
“你滥杀无辜,和我爹有什么区别?”冷凤生咬牙切齿。
“有区别,我只需借刀杀人。”言木槿说道。
“我知道,你知道扬州这场动乱一定会发生,所以你早早布好了局,我当年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开始处心积虑想要接近骆宾王。你知道他是这次造反的关键人物,我没说错吧,言木槿。”
“是,你说的都对,我还知道,他们会败得很惨。你爹吃到这个月胜利的甜头之后,会以寇家的名义去支援这次造反,他想要成为第二个武士镬,我不过是成全他做一个春秋大梦,哈哈哈···”言木槿突然有点气短,笑得用力有点喘不上气。
“你向我爹报仇便罢,为何一定要拉着寇家的人一起陪葬。”冷凤生没注意到言木槿的异样,以为她是太开心了。
“斩草除根。否则到时寇冷两家的世仇一代代持续下去。”言木槿抬头看了一眼冷凤生,眼神冷酷无情,冷凤生似乎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言木槿。
“好一句斩草除根,那你留我做甚?因为我姓冷?”冷凤生问。
“不管你姓冷还是姓寇,我都不会让你死。”言木槿笑着说,那笑容如同彼岸花一般,魔性而又凄美。
“留着我赎罪吗?”冷凤生咬牙切齿的说完,拂袖离去。
言木槿看着冷凤生气冲冲地下楼,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倒是有点在意冷凤生的想法,对他而言,大义灭亲已经是他能为冷家做的事,但是搭上寇家几百口无辜的人命,冷凤生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但是这盘棋从一开局便注定了结局,她又能如何?
凤音阁
比竹从蝶梦楼开始便看到冷凤生怒气越来越盛,他有点担心地跟在后面跑着。冷凤生的脚程很快,能追得上的也只有比竹,其他的奴仆都被甩在身后一大截。
“少主,你···哎呀!”比竹好不容易跟到了凤音阁,没想到冷凤生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他一边跟着跑,一边喊着。冷凤生突然停下脚步,比竹撞了上去。冷凤生转头,脸带阴鸷,把比竹吓了一大跳。他说:“下个江湖追杀令。”
“杀···言姑娘吗?”比竹声音微微一颤,心中闪过不好的想法。
“不。”冷凤生眼神一沉,说:“寇利。”
“寇···”比竹听了咽了一下口水,目送冷凤生回到自己的阁楼里,这时其他奴仆也赶了上来。
“江湖追杀令?”言木槿抬头,脸带微笑看着李献,她倒不觉得意外,这的确是冷凤生的风格,真没想到他也有走如此下策的时候,弑父天地不容,只能借刀杀人。看来,他是无计可施了。
“帮我解除这次的追杀令。顺便帮我安排高手保护寇利,不要让人伤他半分毫毛。”
“言姑娘,这不是问题,对了,我家主公问你上次给的丹药还有吗?”李献小心翼翼地问。上次言木槿就是靠献出一颗丹药,他主公当时不敢吃,给了一个病的快死的人吃了之后,居然好了,所以才让他在言木槿身边效力,借机再要丹药。
言木槿冷不丁从袖子射出暗器,把李献吓了一跳,言木槿懒洋洋地说:“对你家主公说,那是我续命的丹药,送他一颗已经仁至义尽,做人可别贪得无厌。”李献早知道言木槿暗器厉害,怕遭无妄之灾,忙点头哈腰离开,走时还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少主子,追杀令被阻止了,而且···”比竹顿了一下说,“寇利身边全是高手,根本近不了身。”比竹咽了咽口水,望着冷凤生那越来越黑的脸。
比竹此次更愁的是,他爹一直在催他离开扬州,听说此次朝廷派了不少军队才来镇压,只怕此次镇压力度太大,到时会殃及无辜。他不知道如何和冷凤生开口,不是担心冷凤生不让他走,而是担心冷凤生不肯跟他走。现在冷家事又这么多,冷凤生肯定说什么也不会走,看来他又要去找言木槿帮忙了。
“言木槿,你还真是有通天的本事。”冷凤生狠狠地把手上的扇子拍折了,径自离去。比竹望着冷凤生走出凤音阁,在旁边心疼地看着断成两截的扇子,那是沉香木做的扇子,这把扇子够普通人家过上三年好生活了。比竹虽然不缺钱,但是也看不惯这种败家的方式,他心想的是接下来的战乱也不知道要乱多久,应该多攒点路费。
这年十月,李敬业兵变大获全胜。寇利看到此次兵变,周边几个县起来响应的人马非常多,感觉自己离官场又近了一步。李敬业准备南下直取金陵时,听了唐之奇等人的话,特地给寇利封了一个看粮草的后勤官。虽说官小,但是对他来说,这是人生不可突破一个坎,至少他终于进了官场,而且与当年武士彟的遭遇有相近之处。原来历史是真的会重演的。寇利得意地想。
“言姑娘,少主子现在夜夜笙歌,经常陪那些官员喝酒到天亮,你劝劝他吧,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比竹一进门,就差泣涕零如雨地抱着言木槿了。言木槿当然知道冷凤生的事,她也有派人盯着冷凤生,怕他做傻事,果然,不是一般地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