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康的声音很轻,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好似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事。
苏祁安脸上露出的惊色,心里在想什么,苏康一清二楚,直接道。
“永川王是否觉得,本王所做未免有些太狠了吧,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就连禽兽尚且如此,怎么到本王身上,却如此狠辣?”
“因为殿下娶之人,乃是先皇安排,奉命成婚,能和殿下联姻的,无不是贵族高官,甚至还有外族之女,而殿下的王位,想必也引发了不小的纷争吧。”
苏祁安把苏康的话接了过去,直接道,但话并未说完,而是隐晦的点了一半。
对越王的私生活,苏祁安肯定不知太全,但他知道身居高位,就连各州的州牧子嗣,都得为州世子的位置明争暗斗,更别说像苏康这类王位。
哪怕只是郡王之位,也是有相当的垂涎,连他们自己都对皇位的诱惑无法抗拒,更别说下面的子嗣。
估计,私底下没少争相斗狠,加上苏康所娶之女,各个都有背景,甚至还有外族公主,那斗的就更别提了。
对这种争斗,苏祁安见的不少,他没想到,苏康竟然会走到这一步,甚至做的真狠,不惜将自己的亲生骨肉给弄死,只为留一人继承他的王位。
这让苏祁安想到,大凉没有推恩令制度,如果执行了这一制度,也不至于下如此狠手。
苏祁安的心里唏嘘,苏康却显得见怪不怪,点头道,“永川王说的对,虽本王垂涎皇位,一直为夺得皇位做准备,没想到在默默发展时,我的几位子嗣,竟然为了王位明争暗斗,甚至不惜暗中培养自己的死士,想除掉自己的兄弟。”
“这种情况,本王只有痛下杀手,将其一个一个的都弄死,本王绝不允许,自己还未夺得皇位前,自己的子嗣培养自己的暗中力量,分化越州的整体力量,越州的稳定必须要保持,谁若触犯,下场只有死。”
苏祁安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却是相当侧目,对苏康重新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说他是个疯子,一点不为过。
本来,苏祁安以为他的痛下杀手,是迫不得已,没想到最终还是为了自己,只为保持越州局势的稳定,不分化他的力量,就直接弄死他的几位子嗣,这和疯子有什么区别。
苏祁安看着苏康道,“既然殿下如此心狠,为何不顺带将苏镇也一并处之,这样一来,殿下可以彻底没有半点顾虑,对皇位的争夺,也能放手一搏。”
“而如今,留着这位幼子,就不怕成了殿下你的软肋?本王可不信,殿下单纯只是因为苏镇的聪慧,才智,单纯而留下他。”
苏康脸上挂着笑容,点头道,“的确,起初本王也是有这个打算,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苏镇和其他子嗣不一样。”
“永川王刚才也说了,镇儿和我完全不同,身上没有半点野心、毒辣,有的只是小孩般的善良,永川王难道不觉得镇儿和某人很像吗?”
“小十弟!”苏祁安沉默一会,而后吐出三个字。
苏康笑着道,“没错,我的镇儿和小十弟,基本如出一辙,永川王扶持小十弟上位,除了是顺意父皇的遗诏,更多的,怕也是看中了小十弟身上的品质吧。”
“而恰巧,我的镇儿,和小十弟如出一辙,跟随我的身边这几年,本王从未给他讲解半分阴谋诡计,甚至连争夺权利的野心,也没有教导他,镇儿完全是如同小十弟那般温馨的童年长大的。”
“以他的才智、聪慧、友善,在越州可谓深得民心,永川王,你觉得有这样一位深得民心的未来王世子在,你能够很顺利的拿下越州吗?”
此时的苏康,终于把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虽然,和苏祁安的交战,他是一败再败,甚至被打得只能龟缩越州,但有一点,他是成功的,便是培养出了苏镇,这位深得越州民心的王世子,也就是未来的越王。
这一点,哪怕是苏祁安也不得不承认,苏康的培养计划的成功。
在苏康身上,更多的是对民心的利用,虽然也很诚挚,但始终达不到对民心的彻底掌控,可在苏镇的身上,却是和越州百姓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在这种统治下,他想拿下越州不难,可想要征服越州,却是难上加难。
不得不说,在培训继承人上,苏康走上了正途,此人真的是相当难缠的对手。
看着苏祁安的沉默,苏康的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笑容,和苏祁安打交道这么多年,这次,他终于能够胜一场。
这种胜利的滋味,让苏康心里那叫一个畅快无比。
而沉默一会的苏祁安,片刻后,说道。“越王殿下,你在培养继承人上,让本王佩服,你说的对,如果本王想征服拥有民心归一的越州,的确难上加难。”
“但你忘了,你的这种继承人的方向,最终和新皇,也是殊途同归,即便短期无法拿下越州,但随着苏镇的长大,势必会和你发生冲突。”
“本王大不了撤军,围困越州,越州还是你的,你可以在越州继续做你的越王,但随着时间流逝,你的对手,不是我,而是你一手挑选出来的王世子。”
“到那时,拿下越州,易如反掌,越王,你的算盘打的可以,能够保证你的越州起码不失十年,但十年后,又会怎样,你比本王清楚。”
“本王能等得起,而你等得起吗?”
苏康保全越州,以民心的方式,挑选了继承人,这招看似高明,实则只要等待苏镇长大,稳定的越州,反而会从内部攻破。
他甚至都不用出手,都能坐收渔翁的之利,苏康的这一招,只能短暂保住越州,实则最终胜者还是苏祁安。
被苏祁安点出此招的弊端,苏康丝毫不慌,反而颇为赞同的口气道。
“嗯,你说的对,只要我儿长大,这越州终究还是得被你拿下,为了防止这种不利的情况,所以,本王必须...死”
苏祁安眼神一凝,目光死死的看着苏康。
说完这句话的苏康,脸上的笑容更甚,笑道,“哈哈,能够一次次在永川王的脸上,看到震惊的表情,也算本王赚到了。”
“永川王,实话跟你说吧,在刚才与你交杯时,本王已在自己的酒杯下了毒。”
“自己给自己下毒?疯了吧。”苏祁安的眉头皱的更甚,反倒是童战三人脸上露出这句话的表情。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刚才碰杯,本王已经给自己下毒了,估计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本王便会毒发身亡,死在你的面前。”
“为什么?”童战三人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说道。
“哎,本王虽然心狠手辣,但可不是疯子,即便没有今日的下毒,本王也活不了多久。”
“在跟你们讲述一些陈年往事前,忘了跟你们提一句,虽然本王残废,在皇城的那几年活着长大,但一日是皇子,终生就是皇子,终究还是防不胜防,本王成年,去越州就藩,身体就已经不行了。”
“这些年,虽说一直调理,但能够撑到现在,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如果没有和永川王的半年之战,说不定本王还能在多活几年,可惜啊,指挥作战,太费脑子了,本王的身体,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明知命不久矣,为何还要不顾一切的争夺皇位,这样做值得吗?皇位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李虎、赵大明显带着不解的神色,出声问道。
在他们看来,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不比什么都好,如果安心做的的郡王,不参合任何的事,以他的身体,多活几年肯定没事。
而明之操劳过度,会损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加速死去,就算最终夺得皇位,也做不成几天皇帝,那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说得好啊,值得吗?曾经本王也问过自己,这么做值得吗?为何不安心做个闲散王爷,就和豫王叔一样,该多好。”
“但每每想起,在皇城深宫度过的十多年,让本王只会不甘!”
“当初的我,也想做个闲云野鹤的王爷,不争不抢,但就因为我的聪慧,在父皇面前出了风头,便遭得这么多人记恨,甚至视我为威胁,凭什么!”
“就凭可能会发生的威胁,便把我弄残废,就凭我成了残废,便成了父皇的弃子,便可决定操纵我的婚姻一切,甚至哪怕成了弃子,也担心我会对其他的皇子产生威胁,一边派人监视我,一边又让本王去制衡!”
“就因为我是皇子!我的命就该如此吗!我不甘心!凭什么!既然你们把我送到了这个位置,这个皇位我不争也得争,我要争一口气,我要证明,我的命自己说了算!谁也别想操纵我!”
说着说着,苏康的情绪都是激动起来,甚至下一刻,直接忍不住咳血,他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起来。
看的身后的心腹,连忙上前替他擦拭,但被苏康给阻止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仿佛刚才的话,把他这么多年挤压在心里的恨意,全部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