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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雨停了,妙善回亭中看了一眼,果见那底稿已尽然被雨水晕染,竟是不能再用了,遂也没了重新起稿的兴致,终日窝在殿中逗弄稚童,吟风弄月,待到次年二月方随着父亲回了长安。

有言曰:小别胜新婚。长孙冲与妻儿分隔两地近一年未见,自是甚为思念,妙善甫一回来,长孙冲便日日痴缠,竟似比往日更为亲密,并时不时向妙善表达他想要一个女儿的心愿。

眼看忞忞一日比一日大,渐渐的显出些幼童的玩闹来,妙善看着上窜下跳一刻也不安生的儿子,忽然觉得丈夫说的也有些道理。在她的记忆中,刨去李恪不论,自己上头那两个亲哥哥好像确实要比底下的姐妹闹一些,就连小雉奴那样温顺乖巧的人有时也会没有轻重,如果自己真的生了女儿,是不是也会省心许多呢?

夫妻二人成婚近五载,头一回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可谁知偏偏事与愿违,二人努力了一年,妙善腹中愣是风平浪静,长孙冲不甘心,遂请了长安城中一位擅妇科的郎中过府为妙善诊治。

郎中搭了脉,又看了看妙善气色,道:“夫人身体虚弱,本就不易有孕,如今两年未有妊娠,也属正常。”

妙善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郎中捋了捋胡子,道:“夫人日常需吃些补气血的药,保持心情愉悦,终归会有孕的。”

妙善叹了口气,叫簪娘送了郎中出去。

自那以后,妙善就仿佛是赌气一般,将早前李世民送她的补药流水一般往膳房送,终于在贞观十四年四月诊出了身孕。

夫妻二人齐齐松了口气。

不过相较于长孙延那一胎,这第二胎却着实有些不甚顺利,怀头胎时没有经历过的孕吐和水肿通通变本加厉的反到妙善身上。

妙善心里隐隐害怕起来,却又害怕长孙冲知道以后也会担心,遂命簪娘私下里请了赵直长过来。

“公主现下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宜有孕,公主脉象一直不稳,后期小产的可能性很大,就算生下来,恐怕也是很虚弱的。”

妙善长长叹了口气,扶额道:“我心里也猜到了七八分,但我还是想尽力保全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我的骨肉,我不忍心就这样放弃。”

赵直长默然半晌,道:“既如此,臣会给公主开些安胎药,公主一定按时服用。”

妙善闻言无奈的笑了笑:“你最好把我每日要吃的药写个单子让我留着,以免错漏了一两样。我现在吃的药五花八门的,养了一身的毒,就连蚊子都不肯咬我了。”

赵直长道:“公主尚年轻,悉心调理终会好转。”

妙善只摇头苦笑,待送了赵直长离去后,簪娘终是忍不住道:“公主,驸马对这个孩子抱有很大的期盼,如果他知道了此事,我们又该如何?”

“还能如何?现下已经这样了,我能做的只有尽力保全这个孩子罢。”

簪娘想了想,迟疑道:“婢子愚见,如果这个孩子留不住,公主也可以从别处抱一个孩子养在膝下。”

妙善摇摇头:“我曾经也这样想过,但倒底不是亲生,日后难免生隙,若实在无法,只延儿一个孩子也挺好的。”

“可是……婢子觉得多一个孩子便多一分把握……”

妙善挑了挑眉:“怎么?你认为我没有孩子便自此不能在长孙家过了?”

“婢子没有,婢子也是为了公主着想……”簪娘忙跪下道。

妙善蹙眉道:“簪娘,你怎么越发的没了规矩?别忘了,你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言行举止莫要人看了笑话去。”

簪娘连连叩首,哽咽道:“公主教训的是,婢子知错了。”

妙善叹了口气:“罢了,这几天你先到公主府里待着,就别进里面来伺候了,等过几日你想明白了再回来吧。”

“公主……”

妙善转过身:“我意已决,多说无益。以前是我对你们太过纵容,今后我会改的。”

簪娘无法,只得含泪向她行了一礼,慢慢退出去了。

妙善看着簪娘失魂落魄的背影,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安。

“阿玉,我对她是不是苛刻了些?”

夏玉道:“簪娘确实失了礼数,公主罚她,没有不对。”

妙善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往常来说,我应该不会这样,可是我越来越觉得她在干涉我的生活,我……我很抵触。”

夏玉闻言面色变了变,道:“没有任何人可以替公主决定未来,只有公主自己可以。”

妙善托腮望着窗外,闷闷道:“我不觉得,最起码,这桩婚事便不是我自己决定的啊。”

夏玉笑道:“其实,公主如果当年不同意这门亲事,臣想圣人多半也会再加斟酌。”

妙善轻笑了一声:“或许会吧,可你知道我并不想让父亲为难。李家与长孙家本有姻亲,虽有母亲劝阻,但父亲一心想保全长孙家,以我作为纽带,让两家的关系更为牢固,确实是个极好的办法,我身为父亲的嫡长女,自然不能不顾全大局。”

夏玉想了想,问道:“公主可是后悔了?”

“我不后悔,这是我自己选的路,而且就目前来看,它至少还是一片坦途。”

夏玉垂了垂眼眸,只朝她揖了揖手:“公主心中顺遂便好。”

妙善一手搭在腿上微微点了点,不经意间看到案上供着的墨兰,遂道:“是谁负责院中花草的?这墨兰的叶尖都泛黄了也不知要浇水?”

一个淡黄衫儿的婢女忙小跑进来道:“是婢子失职,婢子这便去浇水。”

妙善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一对秀气的眉紧紧蹙起:“你是叫静姝,是这院中侍弄花草的宫人,对吧?”

婢女行了一礼:“婢子是叫静姝,自公主嫁入府后便一直打理这院中花草。”

妙善别开脸,道:“既然侍弄花草,身上便不要再熏些别的香料,花香已经足够了,加上香料没得熏的人头疼。”

静姝笑了笑,道:“婢子没有熏香,这是婢子身上香囊散出来的味道。”说着把香囊从腰间解下来举到妙善眼前。

妙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连连挥手道:“快拿走,以后来我这里回话不要带着香囊。”

静姝虽然心生不舍,但还是躬身行了一礼。

待到傍晚,长孙冲下朝归家,忞忞一早便搬了个小杌子守在廊下,见到长孙冲远远的走过来,登时笑逐颜开的迈着小碎步向父亲奔去。

长孙冲上前将忞忞抱起来亲了一口,笑道:“忞忞又沉了些。”

忞忞攀着父亲的脖子道:“大舅舅送来了一筐含桃,阿娘用蜜酪腌了,孩儿吃了一碗,十分香甜。”

长孙冲笑道:“忞忞喜欢便好。”

忞忞忽然神秘兮兮的伏在父亲耳边轻声说道:“阿娘今天好像不开心,还骂了簪姨,就连含桃也忘了给耶耶留,还好忞忞偷偷留了一碟给耶耶。”

长孙冲心下疑惑,但还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发顶:“那你这几日可要乖乖的,别惹你阿娘生气,好了,去玩吧。”说罢,将忞忞放下来,迈步进了屋子。

妙善正倚在榻上绣荷包,听见外间珠帘碰撞,遂起身道:“晚膳在后厨闷着,你换了衣裳便叫人送过来吧。”

长孙冲掀帘子进来,见她懒懒的在榻上歪着,笑道:“你可是躺了一天?”

妙善懒得理他,只淡淡回了一句:“没有。”

长孙冲嘿嘿一笑,从怀里取出一支碧玉簪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你看这玉簪可好?”

妙善接过来细细一瞧,笑道:“这是上好的翠玉,你在哪里买的?”

长孙冲道:“魏大郎早前欠了我个人情,便将他近日得的一块原石给了我,我便托人拿去玉行打了这支簪子。”说着,拿过簪子给她插在髻上,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了一阵,赞道:“这簪子真配你。”

说着,便揽过她要亲昵。妙善闻到他身上淡淡酒香,担心他又失了分寸,遂将他一把推开,道:“别动手动脚的,你要真为了你闺女好,这三个月你先到书房去睡。”

长孙冲原本神采飞扬的脸登时便垮下来:“你当年怀延儿的时候也没有与我分房睡,怎么如今这般小心?”

妙善不忍告诉他事实,只得随便找了个由头,道:“女儿终归娇弱些,自是要处处小心。”

长孙冲仍不死心,遂道:“我记得最近夏先生住在自己家中,刚好外间空了出来,不如我睡那里,夜间你有事也可以叫我。”

妙善没有说话,只默默翻了个白眼。

长孙冲知道是绝无回圜的可能了,只能默默的挑了灯笼往书房去。

彼时时日尚早,长孙冲觉得心中郁郁,遂独自一人提着灯笼在后院闲转,忽见前方梧桐树下隐隐有人影晃动,遂举着灯走近一瞧,见是一个年轻的婢女蹲在树根下刨土,不由好奇。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那婢女一回头,见长孙冲弯腰立在自己身后,忙拍了拍手上尘土,俯身行了一礼:“婢子是明辉院侍候花草的静姝。”

长孙冲点点头,又挑着灯在她脸上照了照,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为何在这里刨土?”

静姝看了看手里的荷包,不觉心酸,哽咽道:“这是婢子娘亲做给婢子的药包,婢子素有旧疾,母亲便亲手做了这个药包给我,让婢子日日带在身上。可是,婢子不知公主闻不惯这香气,今日无意冲撞了公主,婢子惶恐,从今后再不敢带着这药包在公主眼前行走,故而便想着将它埋于树下,却不想惊扰了阿郎,是婢子的错,还望阿郎恕罪。”

长孙冲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心下也不免生出些同情来,遂伸手将她搀起,柔声道:“既是你母亲给你治病用的,你便大大方方带在身上,日后你在公主跟前回话时提前摘掉便好,何必要将它毁掉。今儿夜里天凉,你身上单薄,快些回去吧。”

静姝含泪望了长孙冲一眼,对着他盈盈下拜:“婢子谢过阿郎。”

长孙冲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慌忙移开目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也要走了。”说罢,便再不敢看静姝一眼,提上灯便匆匆离去。

眼看着过了头三月,妙善便想着仍将簪娘从府里接回来近身伺候,遂将一直留守公主府的玉瑟叫来问话。

“玉瑟,簪娘这几日在府中可曾有所反常?”

玉瑟顿了顿,道:“簪娘在府中一切如旧。”

妙善点点头:“既如此,便挑个日子叫她回来吧。”

玉瑟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躬身行了一礼。

“等等,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玉瑟攥着衣袖沉默了半晌,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她脚下。

“婢子不敢欺瞒公主,簪娘在府中确实并无异常,但在府外……”

“府外如何?”妙善上前一步,俯下身看着她。

“簪娘这两个月来曾私自派人传出书信,每一回都颇为谨慎私密,婢子觉得其中有些蹊跷,故而不敢隐瞒公主。”

妙善想了想,问道:“你可知她寄信之人是谁?”

“婢子曾偷偷看了一眼,只知道那信是送往……送往长孙府的。”

“长孙府……”妙善眼珠转了转,愈发觉得事事透着诡异。自己将她从长孙府迁出,但她仍是自己身边头等女使,若她想回长孙府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怎么偏偏要私下书信来往。

“公主,还要让她回去吗?”

妙善点点头:“自然是要回去的,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将她送回来我亲自看着,就算真的有什么也不至于没有证据。”

玉瑟只得回去将簪娘送回长孙府,簪娘甫一回来,便立刻跪在公主脚下痛哭流涕,不住忏悔。

妙善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和颜悦色的将簪娘搀起来,道:“你知道错了便好,从今后可不要像以前那样冒失了。明日我便将院中下人都召集起来开一个会,最近你不在,院中下人都有些懈怠了,就连这花草也侍弄不好,亏我一月前还说了一通,他们竟也全当耳边风,不整治一番是万不能行的了。”

簪娘行了一礼:“但凭公主吩咐。”

次日清晨,妙善果叫簪娘召了人过来。自贞观七年妙善踏出宫门那一刻,除了每年过节妙善会将他们召集起来散些银钱果子外,从未如此兴师动众过,而且看堂中公主脸色阴沉,也不像是要有什么好事发生,不免一个个都惴惴不安起来。

兰儿捧着花名册朝妙善作了一揖:“公主,可以开始了吗?”

妙善点点头。

兰儿立在廊下,高声道:“现在开始点卯,点到者高声唱‘诺’。”

“扫洒白氏,扫洒刘氏,扫洒赵氏。”

有三个妇人躬身行一礼,唱了诺。

“司寝赵氏,帷帐张氏,采买刘乐。”

又有三人出来唱了诺。

“花草宇文氏,花草安氏。”

众人:……

兰儿拔高音调:“花草宇文氏,安氏!”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婢女从人群里慢吞吞走出来,垂首行了一礼:“婢子安三娘拜见公主。”

妙善往她身后望了望,问道:“静姝为何不见?”

安三娘踌躇了一下,道:“静姝身体抱恙,此时还在榻上睡觉……”

兰儿闻言斥道:“放肆,她明知公主传唤,竟敢卧榻不起,真是好大的胆子!”

妙善摆了摆手示意她停下,道:“我记得她身体一贯很好,就算抱恙想来也没什么大病,兰儿,你亲自去把她带过来。”

簪娘忙过来道:“公主,让婢子去吧。”

妙善在她手上捏了一把,笑道:“不,让兰儿去。”

不多时,兰儿便搀着病歪歪的静姝从左挟屋里走出来,扶到妙善什么跟前行了一礼。

妙善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见她面色青白,脚下虚浮,眼下乌青一片,也自唬了一跳,问道:“你所患何疾?可找人来看过?”

静姝含泪摇了摇头,嘴里呜呜了一句。

“你说什么?”妙善将身凑近了一点,但还是完全听不清她方才说了什么。

“婢子……婢……呕——”

静姝刚一开口,便觉腹中翻江倒海,实在忍不住,弓着身子当下便呕在妙善面前。

“放肆!公主面前竟作此等失仪之举!”兰儿说着,一个箭步挡在妙善眼前,厉声呵斥道。

“兰儿,扶她下去歇息吧。”妙善略显无力的摆了摆手,连看都不想再看静姝一眼。

?静姝走后,妙善顿时也没了再开会的心思,只草草让簪娘把剩下的流程走完,便转身进了卧房。

?用过午膳,妙善忽觉腰痛,便叫兰儿请了赵直长过来施针。

赵直长照例先给她搭了脉,摇摇头道:“脉象还是不稳,公主一定要当心啊。”

?妙善褪了外衫卧在榻上,闻言叹了口气:“我已经小心再小心了,至于剩下的,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赵直长遂也不说话了,只默默开了针灸包给她施针。

?“对了,一会儿施完针,先生可否去一趟左挟屋,给一个姓宇文的婢女诊一下脉?”

?“婢女?”赵直长有些意外。

?妙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长乐知道,让先生为一个婢女看病实是有些失礼,但这个婢女有些特别,若是旁人诊治怕出差错,所以,还是要叨扰先生了。”

?赵直长虽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又不忍拂了公主的面子,只得咬咬牙答应下来。

妙善甫一施完针,便让兰儿带着赵直长立即便去了左挟屋,直至日落方回。

?妙善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直长,那婢女所患何疾?”

?赵直长捋了捋胡须道:“此女素有咳疾,每至春秋两季疾发。”

?“咳寂……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患咳疾竟还会呕吐的人。”妙善怪道。

?赵直长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缓缓道:“公主所言极是,那婢女不断作呕并非是咳疾所致,乃是因她……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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