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的轨道被微风晃了一下,碰巧撞到伸直脖子的罗曼脸上。他下意识眯了下眼,含住瞳孔反射出的青蓝交加的光,身子前倾,两边眉毛同时一扬:
“呦,这不是来了嘛?”
顺着他的视线,在高高的天空上,一匹灰色的身影由小而大,渐渐在身旁甩起两道飞片,形似羽翼,离他们这里越来越近。
“么儿。”
一声马鸣,它突然加速,带起一阵并不强烈的大风,飘在水上般轻柔地荡个头,转半个圈就慢了下来,缓缓着地。
首先从其背上跳下的是黑猫,他一如既往地轻盈落地,走到一旁,尾巴抖了一抖,淡然地看着裘明竭力从马背上翻下身,脚却悬在地上,挥了又挥却不着地的样子。
“咚。”他手臂一酸,不小心把自己摔在地上。
“主上!”马烦身子一震,忙把一侧翅膀贴在其身上,抚了抚,又拍了拍,十分殷勤的样子。
医生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转过头,看向在旁观察,表情无奈的罗曼。
他注意到医生的视线,耸耸肩。
支着地,裘明在一对翅膀的搀扶下终于爬了起来,手上魔力闪烁,操作着擦拭身上的灰尘。
要命,这匹马怎么这么高。裘明在一旁冷眼瞧着马烦,后者缩脖子。
他接着看向互使眼色的两人,不太自在地解释:“抱歉,坐太久腿麻了……”
眼珠一动,瞧见刚冒出山头的太阳,罗曼嘿嘿一笑,开口解围:“没事没事,起得挺早嘛,温何还没来呢。”他随着转头看向医生。
医生颔首,迈步走向马烦,摊开手,在其响鼻下轻抚马背,过了一会儿才放下。
“恢复得不错。”一句评价完,他退回原处。
他就是来复诊的,毕竟,马烦从其木屋中出来还没多久,有伤势复发的可能。即使可能性很小,但这毕竟是他的职责。
“别忘了灵湖的湖水。”他特意看了裘明一眼。
“嗯?”罗曼头发炸起来了,“什么湖水?”
医生没理他。
罗曼看向裘明,双手状若无事地后抱头,但似乎有骨节的咔嚓声从其方向传出。
目标是裘明的方向。
心塞的裘明开口解释:“上回给我看病,灵湖的湖水好像用完了。”既然是给他看病用完的,还没收费,就让他把库存补回来。
罗曼接下来是他的护卫者,万万不能得罪的。想到宣逍往他脑袋里塞的一大堆八卦,他就心塞。
“这样啊……”罗曼砸吧嘴,没再回复,和医生突地眼神一动。
身材窈窕的温何在他们旁边突然显现身影。
“来了啊。”罗曼大剌剌地接话。
温何瞪他一眼,手上一翻,赫然是一个米黄色、流着红色条纹的空间袋。她顺手将空间袋向后一抛,一道弧线划过,正好落到裘明的怀里。
“拿着。”
“嗯?”虽然迷惑,但裘明已经习惯地开始翻空间袋,数着里面的东西。
哇哦。
“给你的,”温何转过身,眼神复杂,“拿好。记住:就算毁了它,也别弄丢了。”
抬起头却不禁跟温何老师对视了一眼,裘明低下头将之系好,放到了小背包里。
他弯下腰,顺手揽过一直在地上乖巧蹲立的黑猫,慢慢走到温何身边,握着猫身,伸出双手:
“老师,麻烦你照顾一下。”
“么儿?”
没叫你。裘明没好气地通过契约的联系传念。
“喵?”黑猫一呆,爪子按在裘明的双手上,开始挣扎。
裘明你不要脸!
他突然猫身一抖,因为裘明按住了他的咯吱窝。
“喵!”不要脸!
就在黑猫眼珠颤动,考虑要不要咬人的时候,温何断言拒绝。
“为什么?”裘明语气无辜。
“为什么?”温何咬牙切齿地重复一句,“当老娘是保姆吗?”
宣逍那小子闹情绪,不愿意来就让她代劳,这就算了。现在裘明这小子还让自己帮忙照顾宠物?
老娘看着像孵蛋的王八吗?再说了……
温何贴近裘明,挺直身子,散发出二米八的气势,声音低沉:“你自己把他带回来。”
裘明一愣,力道松下,让黑猫一跳之下脱出桎梏,顺着他身子爬,一巴掌就怼在他脸上,戳进脸颊,捣鼓半天。
“喵!”呸,不要脸!
裘明用手板过爪子,将其抱在怀里。
“都交代完了吧。”罗曼见状,笑嘻嘻地挥手,只听森林之中突发一阵轰隆声,将周围的飞鸟惊起。
几人紧接着朝相距不远的声源处走去,拨开垂下的树枝,趟过草丛,将脚步踏进更为湿软的泥土,在一阵草腥味儿中见到一个庞然大物。
它伏在地上,大致成飞鸟的形状,中间细,两翼宽,线条乱七八糟,颜色上是灰绿色和银白色交加,部分身躯是金属光泽,部分则是木质的,尤其是木质的部分还在抖落枝条,感觉还在歪斜着生长。
(生灵种属)纸飞机
(生灵属性)金\/木
(生灵能力)
【强化抗性】
【自我再生】
【镀金】
(介绍)数量稀少、造价昂贵的人造生灵,可以长时间在空中飞行。
什么鬼东西?真能飞吗?
这时,罗曼轻拍裘明的肩,对其一笑,露出白牙:“走吧,咱上路。”
……上哪个路?
……
黑,一片暗沉的黑。
一滴冷水从微微反光的石锥上落下,滴入黑暗,滴在一个静静躺着的人脸上。
“呸,tm的。”
他眼皮猛地睁开,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立在地上,右手狠狠挖过脸皮,又唾了一口。
“死娘们儿!”
正骂着,他头部突地一侧,向脚步声匆匆传来的方向眯眼。
微弱的光线中,一条细瘦的人影一瘸一拐地找来,距其一定距离慌忙停下,差点摔跤。
“矿大、大爷!”
他双手紧贴腿部,低声应道。
矿大嘴一撇,侧过身子拍打自己身上不小心沾上的白色花粉,只用侧眼余光关注他。
来人的头越来越低。
一道劲风在耳旁扇过,紧接着是失重,坠落,被碎石扎入皮肤的锐痛,骨头一刹那的晃动,然后就是全身骨头发酸,与湿冷石板地面接触的皮肤冷得刺烫,这时,来人才觉得自己脸颊一股极为猛烈的钝痛。
“呜。”他极力压抑痛呼,害怕被心情恶劣的矿大爷直接杀了。
“废物,拿个花粉都拿不好。”正说着,矿大走近他,不屑于用手,直接抬脚,照着其太阳穴的位置。
光线黑暗,看不真切,但靠近以后却发现来人除皮包骨头外,身上竟遍体鳞伤,许多口子翻出,血痕干涸,皮肤结了一层层痂。
不,不要!他哆嗦着,急中生智,嘶哑着断断续续地说:“矿人老、老爷有求、咳、求。”
原本直冲其太阳穴的脚半途转向,插进他的头旁边的地板,石块迸裂,碎石飞溅,在他脸上刮出数道血痕。
他没有感觉。
“那些矿人老爷又有生意了!”矿大喜形于色,兴奋地搓手,赶忙转身。
虽然吃土就能存活,但毕竟还是人类,偶尔想换个口味也不赖。那些矿人老爷可真有眼光,知道他矿大有诚意!
这中间的油水……嘿嘿。
矿大大步流星地离开。
“咳咳。”
来人艰难地爬起,头垂下,微张嘴,任由混着血的唾沫流成血水,从下巴滴下。
他摇晃脑袋,忍着眩晕。
刚刚矿大收腿时,脚尖无意刮着他的头转了半圈,使头部磕在地上。
矿大始终不在意其生死,放过他也只是注意力被转移罢了。
黑暗中不知时间几何,他终于慢慢站起来,晃荡地进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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