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别人家里张灯结彩,吃肉喝酒,欢聚一堂的时候,山前村里有几户人家的气氛格外压抑。
这其中就包括李建宁的大哥李康宁一家。
李建宁一共兄妹三人,大哥李康宁今年三十多岁,家里有两个儿子,十六岁的大儿子李天顺,十三岁的小儿子李天宁,婆娘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现在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
俗话说,好汉无好妻。
论相貌身高,赖丽花实在是配不上身材高大,五官端庄的李康宁。
李康宁父母早年间过世,他带着弟弟妹妹艰难度日,好不容易拉扯着弟弟妹妹长大成人,他也耽误到了二十三岁的年纪;家里只有三间黄泥茅草屋子,穷的那叫一个叮当作响,哪个人家的姑娘敢睁着眼睛往火坑里跳?
赖丽花嫁给他,还是老支书唐大山从中穿针引线。
赖丽花在之前有过一段婚姻经历,结婚后男人三天两头喝酒,喝醉了就打老婆,赖丽花一个生气,趁着男人喝醉的时候,拿着洗衣服的棒槌,照着男人身上狠狠捶了几下。
男人没有被她捶死,死活是不敢跟她过日子。
背着悍妇这个名声的赖丽花,离婚之后回到了娘家赖家村。
经过唐大山牵线,同李康宁见面之后,定了日子把铺盖卷往李家炕头上一放,就算是成亲了。
除去家里穷负担重,李康宁那是真的没的说。
人老实肯干长的好看,疼老婆疼孩子,赖丽花也是个勤快能干的,这日子就这么过起来了。
可有一点,自从李康宁退伍回来之后,她死活不愿意让小叔子回家里住。
她说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说叔嫂有别,建宁也该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不能因此耽误了小叔子。
她精神着呢,在一个锅里搅和勺子,那可就多了一张嘴!
李建宁人高马大的,那饭量顶她跟男人两口子,她可不愿意吃这个亏!
李建宁搬到了果园小屋子里,赖丽花心里乐开了花,大年三十晚上特意包的掺了肥肉膘子的饺子,压根就没有想起小叔子有没有吃饭。
可李康宁这个当大哥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这三间屋子里,明明是爹娘留下的,现在妹妹嫁人了,兄弟却只能住在果园小屋子。
平日里也就罢了,就连过年,兄弟都不能回来吃一顿饺子。
他想着跟婆娘再商议商议,可看到婆娘挺着大肚子忙上忙下,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去。
他不敢招惹她。
他偷偷盛了一碗饺子,让大儿子李天顺送到李建宁那儿去。
结果儿子原封不动的把饺子带回来了,说小叔屋子里锁了门,不见人;这两天才听村里人传话,说兄弟跟唐有德闺女成亲的事情。
为这事,赖丽花又在家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数落。
“哼,翅膀硬了不是!成亲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们商议,自己就当家做主了!他眼里没有你这个当大哥的,也没有我这个当大嫂的!”
见势不妙,两个孩子撒腿就往跑。
刚跑出大门口,一头撞上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李天顺不由乐了。
来人正是小叔李建宁,身后跟着唐月。
小叔李康宁对他来说,那可是偶像一般的存在。
小叔站着像一棵笔直的松树,坐着脊背挺的笔直,走起路来飒飒带风,还有一身厉害的拳脚功夫。
唐月长的跟朵鲜花似的,是他们这群半大小子的梦中情人;小叔竟然闷声不响办实事,不声不响把唐月娶回家里来了!
“小叔可是回来了,这是回来给我们分喜糖的吗?”
李天顺咧着嘴巴盯着唐月瞧着,一双眼睛像是长了钩子,都钩到了唐月脸上了。
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扎了两根粗麻花辫搭在肩头上,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面包服,衬托的那张白皙娇嫩的小脸越发俊俏,这颜值,比挂历上的美女还要好看几分!
“看够了?”
李建宁笑着,巴掌轻轻拍在侄儿的后脑勺上。
“嘿嘿,恭喜小叔小婶子,早点生个胖娃娃……”
跟在他身后的弟弟李天柱,一把从在李建宁手里夺过篮子,欢呼跳跃的朝着锅屋炕头上跑过来。
“小叔回来啦,小叔回来啦……”
“走,过来吧……”
李建宁笑着摇摇头,不动声色拉着唐月往屋子里走。
他不曾察觉,唐月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来。
上一世,在李天顺十八岁那年,被别人打死了。
他的相貌像极了在李建宁,身材高大帅气,被县城一户人家的女儿相中了。
城里姑娘看上农村庄稼汉,姑娘就跟被鬼迷了心窍似的,可人家爹娘精神着呢,死活就是不答应;更可怕的是,有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一直纠缠着那个姑娘。
他就是被那个二流子打死的。
当年为了给李天顺报仇,李建宁一时冲动,同二流子一群人打了起来,脾脏都被他们刺穿了……
想到这儿,唐月不由打了个冷战。
她得想办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重活一世,她不能放任这些悲剧上演。
李天顺现在十六岁,距离出事时间还有两年,算起来时间还来得及。
她得好好观察着这事。
屋子里传出赖丽花阴阳怪气的声音。
“哎呀,建宁回来了啊!这都大年初一晚上了,还知道来给大哥嫂子拜年,真是有心啊……”
听到赖丽花的声音,唐月不由摇摇头。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要不是她撺掇着儿子不放手,说什么只要顺利跟城里姑娘结婚了,以后结婚生了孩子,就是城里人了,上一世的李天顺,怎么会落到一个被乱刀砍死的结局?
李天顺死了,精神上受到了重创的她,差点成了疯子。
这种女人,典型的捡了芝麻扔了西瓜,只顾着自己眼里的那点蝇头小利,压根不知轻重。
“娘,娘,小叔还带着小婶子回来了呢!”
李天顺一脸的兴奋,提醒盘腿坐在炕头上的赖丽花。
“别在那儿瞎咧咧了,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跟你爹什么都不知道,你小叔就能带着媳妇回来了?难不成,是哪家姑娘看中了你小叔,硬往身上扑的不成……”
佯装低头坐着针线活的赖丽花,把手里的针往头皮上划拉几下,使劲扎着手里的鞋底。
“哎呀,这针还是有点力道,不用使劲,就能把鞋底扎透了!唉,这些破旧衣服上拆下来的布,就是不耐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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